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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一大早,南宮晚就載著她去民政局。

「今天我要上班。」她提醒他。

「先把證領了再去。」

「這麼急?」

「領了證你就是我南宮晚的正牌老婆。」他一臉正經,「以後我要做個私人電視臺,讓你全權負責,你就不用整天趕時間上班了。」

「好啊,我就等著那一天。」

兩個紅本子一到手,南宮晚揣到兜裡,「我收著,離婚的事這輩子想都別想。」

「如果離婚,我能分你多少身家?」安然故意惹他。

「離婚了分一半,不離婚都是你的。」

「啊哈,有了紅本子就比較上算。」

「沒良心的小安安。」他的手伸進她絲質上衣裡,捏了一把。

把安然送到電視臺,南宮晚就去了南宮集團。

安然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緊張地錄製一檔檔節目。

「安姐,你休假的這些天台裡可熱鬧了。關西月被胡臺長夫人抓破了臉,現在還躺醫院呢。」阿憐遞過來一杯白水。

安然靜靜聽著,不好置評。

「聽說安姐要嫁入豪門了。」阿憐滿臉好奇,「南宮家在咱T市可真是首屈一指,安姐好厲害。」阿憐翹起大拇指,「看你臉色那麼好,肯定陰陽協調春風依舊。」

「油嘴滑舌。」安然嗔她一句。

手機響起。

竟然是韋絕。

安然給阿憐擺擺手,阿憐識相的躲一邊。

「韋先生,你好。」

「安主播能否賞臉一起吃頓飯?」

自省城回來,安然與他並無交集,韋絕看似不像輕浮之人,她實在搞不懂他約飯的目的,但礙於情面還是答應。

剛放下手機,南宮晚的電話就打過來。

「媳婦兒——」

「肉麻。」

「咱現在可是有證的人。」

「嗯嗯,合法夫妻。」

「咱媽媽的好閨蜜丹若阿姨從澳洲回來,晚上家裡擺洗塵宴,我去接你。」

「別,你媽怕還在氣頭上呢,我再躲她幾天。」

「丹若阿姨跟你長得還真有幾分像,你就不想來見見這個美人?」

「以後再見吧,老友重逢,你媽本來挺高興的,看到我恐怕連飯都吃不下。我晚上也有一個小飯局。」

「跟誰?」南宮晚甚是緊張。

「一個曾經的節目嘉賓。」

「男的女的?」

「放心吧是個老男人,我只對你這個小鮮肉有興趣。」

「好,不勉強你了。最遲九點我就回御園。」

「嗯。」安然一臉甜蜜。

與南宮晚相處,她很輕鬆。盛逸像個莽撞的小孩子,那四年對她而言就像辦家家酒,左燮則是個散著誘惑的危險人物,還是她的南宮晚最好。

一下班,安然徑直去了韋絕定的「鼎香坊」包間。

「鼎香坊」是T市最高級的中式餐館,雖隱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卻小橋流水亭臺軒榭,一派古樸優雅。

韋絕依舊是一身價格不菲的白色絲質唐裝。

包間裡外站滿了他的義子門生。

「安主播肯賞臉,是韋某人莫大的榮幸。」韋絕對她一拱手。

「能與韋先生一起用餐,也是我莫大的榮幸。」安然第一次與他這種江湖氣十足的人打交道,甚是興奮。

此話不含一點水分,韋絕在T市橫跨黑白兩道,素以多金和心狠手辣聞名,各路神仙都會給他不小的面子。

「聽說安主播與南宮大少好事將近。」韋絕笑的意味深長。

「安主播三個字很刺耳,叫我安然。」

「安然,好名字。」他深邃的眸子掩著她看不到的驚濤駭浪,「你以後叫我韋叔。」

韋叔,這個稱呼好,一聽就是不想佔她便宜的長輩。

侍者魚貫而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

「家常便飯,你隨意。」左燮招呼她。

「鼎香坊的飯菜被韋叔稱作家常便飯,老闆肯定會氣得吐血。」安然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左燮請她吃飯的目的。

兩人閒言碎語地扯著,話家常。

韋絕這人老辣的很,安然怎麼旁敲側擊,他都滴水不漏。

「韋叔,我很好奇,以你現在的地位怎麼會隻身一人?」安然小心地問。

「說來話長。」韋絕望向窗外,思緒飄到了很遠。

「我和她青梅竹馬,但是她後來又愛上別人,她拋棄了我,與她愛的人結婚生子。」韋絕眼中劃過不為人知的痛,「幾十年了,她已子女成群,我還在原地。」

安然心中一陣唏噓。

想不到素以無情決絕著稱的韋絕,也有這麼心酸的過往。

「韋叔,找一個好女人過日子吧,別太苦自己。」

「曾經滄海難為水。丫頭,你懂麼?」他嘆息,「誰都不是她。」

「無法與最愛的人相守,那就看著她幸福。」

「可她的幸福已經在二十多年前讓我親手給毀了。」韋絕閉目,昔日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

那些歡快的,絕望的一股腦湧了出來。

安然更是不解,但涉及他的隱私又不好再問。

良久,韋絕才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得到她的寬恕。」

「如果心誠,會的。」安然安慰道。

「這簡直是做夢。」他苦笑,「已經二十多年了,我一想到她那雙期盼又絕望的眼睛,就夜不能寐。」

「這些年你們就沒見過面?」

「她鐵了心不見我。」韋絕語氣帶著濃濃的無奈。

「有時候見不如不見。如果韋叔總是自責,不如找她說出自己的歉意。」

「謝謝你聽我嘮叨這些陳年往事。」韋絕笑道,「我也要學學你們年輕人的處事方式,試一下總比不試有機會對吧?」

「這就對啦。」安然欣慰一笑。

這頓飯吃完她才發現,以往自己和別人眼裡的韋絕是隔著層玻璃看到的,真正的韋絕是個真性情快意恩仇的痴心漢子。

與安然道別,韋絕上了一輛黑色布加迪威航。

「義父,她下榻的酒店是西里斯2206,她在T市的行程是一週,主要是訪友和祭拜已故親人。今晚她出席了南宮家的家宴,目前還在南宮家,稍後會回酒店。」韋兆義說出汪丹若的行程。

從他記事起,他就知道義父有一個感情的禁區,那個叫汪丹若的女人一顰一笑左右著韋絕所有的喜怒哀樂。

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沒人敢問。

「去西郊。」韋絕點燃一支雪茄,煙氣繚繞。

布加迪威航飛馳而過,與黑夜融於一體。

宗山寂寂,山風習習。

韋絕的車橫在西郊去市裡的必經之路,他一身黑衣立在車門前,等那個即將出現的女人。

他已經好久沒享受這種等待的滋味了,也只有她,才能讓他有年輕時的狂熱和執著。

前方駛來的車子一個急剎車。

司機看到前方有輛豪車擋路,忙下來協調。

「先生,麻煩您讓一下。」

「讓她來。」他犀利的雙目刺穿這漆黑的夏夜,落在不遠處。

依稀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

他化作灰也不會忘記的容顏。

司機匆忙退去,很快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擊碎夏夜的寂靜款款而來。

「你——」汪丹若藉著車燈的餘光很快就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

他英氣不減當年,可臉上已經滿是皺紋,兩鬢斑白。

她轉身就走。

他一把抓住她,語氣幽幽,「丹若。」

「放手。」汪丹若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他凝視近在咫尺的女人,歲月似乎特別厚待她,她身材窈窕容顏如故,只是多了幾分沉穩和嫻靜。

他多年的思慕頓時如一洩而發的洪水。

他很快又平復自己的情緒,「你就這麼不想見我。丹若,我等了這麼久,今兒好容易見上一面,陪我說幾句話就放你走。」

她用力掙脫,無果。

她的司機也被韋絕的人控制了,看來不聽他話幾句過往是脫不了身的。

韋絕苦笑,「用這種方式留下你真是抱歉。」

汪丹若不看他,冷冷道,「說吧。」

「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孩子——」

「閉嘴!不許再提!」原本平靜的她瘋了一般。

那是她心中已經結痂的傷疤,她用了幾十年才封住的記憶和噬心的喪女之痛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現又來提這個!她已無力承受。

「韋絕你個劊子手!如果世間有輪迴報應,我女兒會來向你索命的。」她尖叫廝打著他。

「對不起,當年是我一念之差。」他如鯁在喉。

「你是蓄謀已久,我恨透了你韋絕,你怎麼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

「如果我說那個孩子還活著,你相信嗎?」他目光灼灼望定她。

汪丹若狠狠甩他一巴掌,冷笑,「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信。二十三年前你曾親口對我說,是你掐死了我剛出生的女兒。這些年我每天都受著地獄般的煎熬,現在你又來說她還活著,你就是一個惡魔,我汪丹若活了五十年,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了你!」

韋絕心房好像被捅了一刀。

絕望的痛席捲了他整個人。

她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他!

她對他撒的謊從來就不曾質疑!

在她眼裡,他就這麼不堪!

就是這麼惡貫滿盈!

剛才他試圖說出真相,可她連個聆聽的機會都不給他。

這就是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他情感世界的所有寄託,不過是一場做了幾十年的白日夢。

他再糾纏又有什麼意思。

他痛苦鬆手,落寞轉身,「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