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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在這裡,你在哪裡?

天空黯淡無光,陰雲籠罩,天將欲雪。

整個南宮家沉浸在喪親的哀痛之中。

今天是老爺子出殯和安葬南宮晚遺骨的日子。

南宮家所有人都是一身縞素,宅子內的亭榭樓臺都掛了白布。

從昨天晚上,來者賓客就絡繹不絕。

靈堂前跪著南宮家大房和二房的人。

安然以南宮晚妻子的身份在靈堂東側跪著對弔唁者表示謝意。

二房的人列在西側。

安然的淚水早已流乾,她眼神空洞像個木偶般焚紙行禮。

一撥撥的人來了又走。

在如此壓抑沉重的氣氛裡,二房的人安分不少。

前呼後擁的左燮一身黑衣墨鏡來到靈堂。

在靈堂裡守靈的南宮芸珊第一眼就發現了他,嘴角劃出一抹只有她才懂的表情。

兩個人的笑容在空中交匯。

司儀鏗鏘有力的迎客聲響起。

安然在傭人的幫助下機械地重複著叩頭焚紙的動作。

行完禮,左燮緊盯距她一步之遙的安然。

真是憔悴不堪。

這張小臉本來就我見猶憐,如今一身孝服更是別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她雙目低垂,安靜地跪在那裡撩得他心癢難耐。

存了幾年的念想在他體內越來越熾烈,好像把她用在懷裡狠狠疼愛。

他走近她低聲道,「節哀。他不在了,還有我呢。」

安然滿是恨意的眸子對上左燮,「誰欠了延之,我會加倍討回來。」

「哦。」左燮語氣抑揚頓挫,「隨時歡迎。小然,你這副模樣真是越發誘人了。」

安然眸色帶了熊熊的火光和蝕骨的恨意,盯著左燮。

她從未這麼直視過他,剛開始那一瞬間他很是興奮,但是很快興奮就沒了蹤影,因為她的目光淬了毒一般,帶著勢必要把他置於死地的決絕。

他可不忍心與她相殺。

後面來弔唁的人越來越多,左燮悻悻離去。

安然盯著左燮遠去的背影,恨已經種在了心中。

害延之的人,她遲早要加倍討回。

「京城席家大少爺前來弔唁——行禮——回禮——」

席元君。

他滿臉淚水跪地不起,兩側的傭人忙上前攙扶。

「哥哥,你為什麼走得那麼早——」祭拜完老爺子,他對著南宮晚的屍骨長跪不起。

安然心中猶如萬箭齊戳,前些天她和延之還為席元君和莫心怡的事兒操心,現在就天人永隔。

一番痛哭,席元君緩緩走向安然鞠了一躬,「嫂子,節哀。」

安然回禮。

「哥哥出事有沒有隱情?」他小聲問。

「今日人多嘴雜,後日你來找我。」安然悄聲道。

「嗯。」席元君滿腔悲痛離去。

韋絕帶著幾個義子也來祭拜行禮。

「節哀。安然,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有更沉重的擔子。」他的話意味深長。「為了延之的一系血脈,你要比以往更堅強。」

「謝謝韋叔。」她對他深深一躬。

接近正午,百里無涯竟然來了。

他鄭重行禮祭奠逝者。

很多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最終嚥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祭奠儀式結束,就開始出殯。

南宮家的墓地就在距老宅很近的宗山山腰。

出殯的車隊浩浩蕩蕩,宛如長龍。

安然親手在南宮晚他們的骸骨放進土坑,並撒上第一捧土。

她靜靜看著她的延之就這樣長眠在地下。

淚水早已風乾。

她的大腦已經停止思考,只是記得今天是她與延之永遠分開的日子。

天黑回到空蕩蕩的老宅,她抱著哭睡的小莫到天亮。

傭人端來早餐,她一口未吃。

「安然,你這樣會把身子熬壞的。為了延之,你和小莫要好好地活著。」汪丹若端著一碗粥喂她。

她輕輕搖頭。

「媽咪,爸比還會回來嗎?我要爸比!」小莫哭起來。

「小莫乖,爸比會回來的,等你長大一些就回來。」念西忙來勸小莫。

「爸比說要陪我睡覺覺,這些天為什麼沒來陪我?」

「爸比出差了。」念西哄他。

「你們騙我!他們說爸比死了,我不信——小莫的爸比不會死——」小莫哭得更厲害。

汪丹若摟住小莫的身子,淚如泉湧,「孩子,爸比去了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但是他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你和媽咪。你如果再哭再傷心,爸比會生氣的。」

「好,我現在就不哭。姥姥,我不能讓爸比生氣。」小莫懂事地擦淚。

念西鼻子一酸,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領著小莫去飯廳。

「小莫都能振作起來,你為什麼不能?你這樣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延之出事肯定有大陰謀,除了你還有誰能替他昭雪?如今整個南宮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都在你和小莫名下,你在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汪丹若手中的瓷碗重重放到桌上。

「你的痛苦媽媽也曾親身體會過,那種與深愛的人天人永隔的感覺,簡直比要了自己的命都痛。但是你還有很多事要替延之來做,韻鬆已經住了院,二房的人虎視眈眈,你根本沒有傷心的時間。」

良久,安然緩緩掏出手機,撥給百里無涯。

「朱莉,你還好嗎?」百里無涯關切的聲音很快響起。

「我要辭去ZCN總裁一職。」

「總部已經決定先給你一個月假期,ZCN這邊我先接手。」

「我不會再回ZCN了。」她直接掛上電話。

從明天開始,她要入職南宮集團,挑起延之扔下的重擔。

下午,她和小莫回了御園。

老宅太大太空曠,等蘇韻鬆身體好一些,安然準備把她也接到御園同住,延之不能盡的孝道,就讓她來做吧。

下午她獨自來到宗山墓地,在南宮晚墓前呆了整整一個下午。

司機載著她在蜿蜒的山路前行。

天又飄起雪花。

「停車。」她叫住司機。

又到了前幾天與南宮晚賞初雪的地方。

她下車,立在漫天雪地裡。

她還記得縮在他懷中,接落下的雪花。

他的溫度似乎還留在她的指尖。

延之,我在這裡,你在哪裡?

我們曾約定不飲那碗孟婆湯,請你千萬要記住,因為我們下輩子還要相遇,到時候先離開世間的應該是我,因為我再也承受不住沒有你的時光。

雪花落在她的臉頰,順著熱淚一起滴在她的衣襟。

寂寥的夜空,寒風穿透她的大衣,她已渾然不覺。

沒有了他的陪伴,她這輩子該是多麼的寂寞。

回到御園,一夜夢魘。

閉上眼睛就是延之帶血的臉。

她開著燈,注視著牆壁上的時鐘。

凌晨三點了,天一亮她就要去南宮集團就職。

「姐,閉上眼睛休息會兒吧。」念西一直陪著她。

「念西,這些天辛苦你了。」她看了眼憔悴萬分的妹妹,「明天你回媽那邊吧,我自己照顧自己。」

「姐,你這個樣子我好心疼。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活著的人只能選擇更好的活著,才是對死者最好的交代。姐夫在九泉之下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心痛的。」

「我會調整自己情緒的。」安然失聲,「要不是有小莫,我就跟著隨延之去了。」

「姐,現在你就把心裡的委屈都哭出來吧,等你接手了南宮集團,就得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放進心裡。」

安然撲在念西懷中,放聲大哭,「我想延之,我想延之——」

安然撕心裂肺的哭聲把念西的心都哭碎了。

第二天,大雪初霽,太陽高照。

安然懶得化妝,素顏去了南宮集團。

南宮綺珊早就已經候著她了。

「安然,有我呢。」綺珊對她慘然一笑,那笑容十分悽楚。

「大姐,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努力護住延之留下的東西。」

「我也是,安然。」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為了最愛的人,努力就是。

今天是安然第一天入職,安然要在九點的股東大會上與集團所有股東見面,商討下一步發展問題。

祕書LILI帶著安然來到頂層南宮晚的辦公室。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裡,她雙手輕輕拂過辦公室的桌椅擺設,這些都是他曾碰觸過的啊,依稀還有他殘留的氣息。

寫字檯上還有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她不忍再看。

「穆總,會議室剛才來人說,諸位股東已經到齊,正等著你呢。」

安然依依不捨走出辦公室,輕輕關門。

她和綺珊一起在電梯口匯合趕往會議室。

「老爺子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給了小莫,延之百分之三十的給了你,二房佔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分散在四位股東手裡。」綺珊給她說著集團股份分配問題。

「你們沒有股份?」安然很是詫異。

南宮綺珊大學畢業就在集團效力,二十年立下汗馬功勞,沒有一點股份真說不過去。

「老爺子重男輕女,怕我們搶了兄弟的飯碗,只給我們不菲的薪水,股份免談。」

安然明瞭。

兩人走進會議室。

一個令安然無比厭惡的聲音在她頭頂炸開,「親愛的穆總,你好。」

左燮!

「你走錯地方了吧,這裡是南宮集團不是大浦銀行。」安然恨意十足的眸子對上他。

左燮邪魅一笑,「我先聲明一下。南宮集團那四位的股份已經被我高價收購了,我現在持有你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名副其實的股東。這是股權變更書,你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