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番外 問君能有幾多愁-10

我站在街頭，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陷入兩難的境地。

那部昂貴的手機連帶手機卡被我留在了康家。

我除了手裡的行李箱和一千七百塊錢，一無所有。

該何去何從？

天色已經晚了，今天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去找工作。

我就這倆錢，得省著花。

我搭公交來到遠離市區的東郊，找了個乾淨低廉的招待所交了三天房費，又花五百塊錢買了個手機，辦了新的手機卡。

我兜裡僅僅剩下幾百塊。

我從手機裡翻閱同城的招聘信息，因為我必須馬上找到工作，否則不久的將來，我就會被餓死。

躺在小小的單人床上，望著已經泛起牆皮的屋頂，我想著如何才能在京城生存，賺到自己大學的學費。

十幾年來我依靠康家，衣食無憂。

如今我孑然一身，眼窩一酸，淚水又掉下來。

失去了康家的庇護，我反倒覺得自己的腰桿挺了起來。

哪怕未來的路崎嶇萬分，我也不會再去寄人籬下。

我運氣還不錯，僅僅一上午就找到了給一個品牌巧克力在商場做促銷員的工作。

一天八十塊錢，足夠我吃飯了！

但離學費還很遙遠。

我和一個叫小艾的女孩一起起早貪黑地忙碌著。

小艾大我幾歲，今年剛大學畢業，她沒有回老家，選擇在京城打拼。

她早就在西郊租了一室一廳的房子，我一說自己還住在招待所，她熱心地邀請我搬過去，我也想有個伴兒，索性答應跟她一起分攤房租。

日子就這樣在忙碌中流逝。

雖然累了些，但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我心中有從未有過的滿足。

我從班主任那裡得知，我報考的最高藝術院校通知書已經下來，我等著九月一號入學就行。

這個消息令我既高興又心酸。

因為整個鋼琴專業在全國錄取的新生只有八個，我就是其一。

但是就憑我現在的工作，一萬多元的學費不知道要攢到猴年馬月。

抽了個時間，我去學校領通知書。

班主任告訴我，通知書剛被康成領走。他還讓班主任轉告我，讓我回家。

我滿腹心酸出了校門。

康成早我一步拿走通知書，就是想逼我回康家。

不能回！

這個想法在我心裡很堅執。

那就先放他那兒吧！

校門口一輛豪華的藍色轎跑很是扎眼。

我滿腦子想著自己今天還未完成的促銷工作，上了公交車。

回到商場，我們的品牌巧克力貨架旁圍了好幾對小情侶，正品嚐著我們的巧克力新品，小艾又是幫他們介紹，又是拿貨，忙得焦頭爛額。

我紮上小圍裙，上前幫小艾。

這幾個年輕人消費能力倒不低，如此昂貴的巧克力，每樣都選了兩盒。

小艾高興地跟在他們身後，把一大堆巧克力抱去收銀臺。

我就整理貨架。

「心怡。」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傳入我的耳膜。

不用轉身，我也知道是誰來了。

這個月，我遠離了康家，遠離了那個讓我夢魘的男人。

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卻來了。

此刻，塵封在心底的痛忽然蔓延開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索性轉身對上他那張妖孽風華的臉。

他一臉頹廢，雙目盯著我，寫滿興奮和難以置信。

一向注重外表的他此刻竟然把釦子系錯了一粒。

「心怡，你讓我找得好苦！」他站在我對面，滿面笑容卻手足無措，「對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你搬出了康家。」

「席元君，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冷眼看著他。

「心怡，你離開康家怎麼不來找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難為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做這種又苦又累的工作？」

我能聽得出他語氣裡滿滿疼惜。

「我的事兒不要你管。」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是恨他的，畢竟他奪走了我的第一次。

他雙手幾欲伸開抱住我，但都被我冰冷的目光擊退。

「你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管。」

「先生，給女朋友挑選一款最新的巧克力吧？」小艾笑呵呵地走來，「我們家的巧克力可是法國純手工製作，京城的女孩子沒有不喜歡的。」

「好，你們貨架上這些我都要了。」他依舊凝視著我。

「先生，你說真的？」小艾高興地捂住嘴巴。

「給，替我去付賬。」他遞給小艾一張銀行卡。

小艾嘴巴張得大大，看看席元君，又看看我。

「既然這位先生要買，我們打包就是。」我避過席元君的眸子，收拾貨架上的商品。

席元君買下這些，我和小艾這一週的銷量就完成了，我們可以過得很輕鬆。

反正他席元君又不在乎錢！

「心怡，我要跟你單獨聊聊。」

我收拾完畢貨架，他開口。

「完全沒有必要。」我跟著小艾往收銀臺搬打成箱的巧克力。

小艾刷完卡，把小票和銀行卡畢恭畢敬地遞給席元君。

他只接了銀行卡，二話不說塞到我手中。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這個。」

「不要！」我扔到他懷中。

聰明的小艾已經看出了端倪，忙避到一邊，笑道，「你們聊，你們聊。」

「小艾，今天銷量不錯，我們提前下班吧。」我追上小艾的步子。

「心怡，這男人不錯啊，你就這麼不待見他？」

「不許提他！」我有些惱。

「真看不出還是個有錢的主兒，剛才刷他的卡，裡面的餘額足足二百多萬！」

我沉默。

搭公交車回到住所，席元君就跟著來了。

「為什麼要跟著我？」我把好奇的小艾轟回屋裡，擋住試圖要進屋的席元君。

他環視這棟樓房四周，臉出奇的難看。

他是大院裡長大的，又怎麼會了解這些人間疾苦。

「心怡，為什麼寧可選擇這麼清貧的生活，也不選擇我？我就那麼令你討厭？」

「不是討厭，是恨！」此刻的我目光可以殺人。

「橫豎都是恨，我不許你再過這種生活！」他抱住我，敲了下房門，「小艾，我把心怡帶走了，稍後讓人來拿行李。」

「好走不送。」小艾朝我們揮手。

「你真混！」我剛想反抗就被他抱進了電梯。

他把我帶到市區那棟豪華別墅。

裡面竟然有兩個幫工阿姨。

飯廳裡飯菜已經擺好。

「莫心怡告訴你，今兒進了這裡，你就別想走了。」他放下我，「放心，沒有你的允許我不碰你。」

我掃了眼別墅門口，竟然站著兩個一身軍裝的兵哥哥。

「趕緊洗手，準備吃飯。」他去了更衣室。

我也放棄了逃跑，因為根本就跑不掉。

洗過手，我也不矯情，徑直坐到飯桌旁。

離開席家的這一個月，我從未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

席元君笑吟吟坐到我對面，他開了一瓶紅酒，給自己和我各自斟上一杯。

「來——」他朝我舉杯。

與他相處一室我怎麼敢喝酒，只顧埋頭扒飯。

他慢慢啜著，整頓飯都是我一個人在吃。

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他的司機已經把我的行李箱從小艾那兒搬過來。

我正要離開飯桌，他牽了我的手來到一樓一個房間。

竟然有鋼琴！

還是那架五百六十萬的鋼琴！

我興奮地撲過去，手指滑過琴鍵，熟悉入骨的聲音響起。

整整一個月沒碰過鋼琴，此刻的我真是情難自禁，拉開琴凳，攤開樂譜，十指在琴鍵上飛躍。

這是我第一次碰如此昂貴的鋼琴，一氣之下彈了五首曲子。

「它本來就是你的，如今總算跟主人見面了。」他靠近我。

我合上樂譜，起身。

「要我留在這裡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說。」他興致正濃。

「臥室要一人一間，你不得越界。」

「心怡，只要你留下，我答應你任何條件。」他很爽快。

「還有，明天我還要去商場做促銷員，你不能跟著。」

他略一沉思，道，「告訴我去那裡的理由？」

「我要賺錢吃飯交學費。」我聲音很低。

我那份工作在他眼裡應該很微不足道。

但我說的又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沒了康家的資助，我不工作就只有餓死的份兒！

「跟著我，工資你隨便開。」他目光灼灼，語氣甚是心酸。

跟著他，他付我工資，我算什麼，被包養的情婦？

「席元君，我不想活得沒尊嚴。」

他沉默好久，才道，「我答應你。」

晚上，我在二樓找了間最小的臥室，把自己的行李箱拖進去。

席元君執意要把主臥讓給我，我推辭了。

他也沒去主臥，進了我臥室旁邊那間。

我反鎖上門，又拉過一張小桌子頂在門上，心總算落地。

這麼豪華舒適的房子，比我當初住的招待所和小艾那間房，不知強了多少倍。

如果席元君不像以往那般霸道蠻橫，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如果他沒有奪走我的第一次，我和他這樣相處一段時間，指不定就會愛上他。

手機響了，竟然是他。

我感到好笑，一牆之隔還打什麼電話！

我不假思索劃開。

「心怡，睡了嗎？」

「馬上就睡著了。」我不冷不熱。

「你能留下，我怕是這一夜都睡不著了。」他低笑，聲音溫柔膩人，撩得我的心有些癢。

明明我該恨他的，可是卻——

「晚安，我睡了。」我趕緊掛了電話。

躺在鬆軟的床上，多日的顛沛流離總算可以告一段落，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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