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塵埃落定（完）

「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穆心寒是個大膽的姑娘，明明都應經聽到了方才他們的對話，卻還是假裝不懂地往前面湊。

盛綰梔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蹙著眉頭，聲音冷淡：「你如何稱呼這位公子？」

穆心寒眉頭一挑，不知道盛綰梔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答道：「公子未曾告知我姓名。」

「既如此，那你叫我公子夫人便好。」盛綰梔勾脣一笑，答得得體大方。

只是盛綰梔這麼一答，叫那穆心寒徹底是失了分寸。

畢竟她還從未見過有人這般搭話的，這公子都已經有了妻子，要是自己再這般死纏爛打自然是不可以的，更何況穆心寒還是穆知府的女兒，怎麼可能給別人做小？

但是端看那穆心寒的樣子，似乎是此事不肯善罷甘休了。

她笑的好看，朝著顓孫煦又走了一步，但顓孫煦是個明事理的人，竟然往盛綰梔身後退了一步，這就頗為尷尬了。

好在穆心寒並沒有往心裡去，只是道：「不如二位留下來一起吃個飯，這也是緣分。」

盛綰梔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題，揚聲開口：「我們可沒有這麼差勁的緣分，還趕著來做買賣的。」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不過是請客吃飯，姑娘的話就實在是有些難聽了，我又沒有要霸著你家夫君，難不成你還害怕嗎？」

雖然不曉得這穆心寒到底有什麼自信說出了這樣的話，但是她都這樣說了，盛綰梔也不好回絕，於是盛綰梔轉頭看著自己身後的一言不發只玩弄著自己頭髮的人，問道：「中午的飯錢倒是能夠免了，去不去？」

「娘子果然懂得勤儉持家，既如此，那就麻煩那位姑娘破費了。」顓孫煦看著盛綰梔眼裡冒著的精光，不忍心打破她的興趣，立馬就附和道。

穆心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突然有一種自己入了虎口的感覺，但是都答應了人家，而且她是真的看上了那顓孫煦，自然是要爭取一番的，都說酒桌見人品，她還不信搞不定，畢竟穆心寒對自己的樣貌十分有自信。

只是旁邊的中年人有些為難，這一次知府不在府上，夫人才由得她這般胡來，要是被知府大人知道了，只怕是要跳腳了。

但是那穆心寒都已經帶著人往酒樓去了，中年人錘了一下掌心，沒有辦法，只得跟了上去。

挨罰也是以後的事情，現下該是先將小姐照顧好了才是。

穆心寒帶著他們來了一家南鄉最貴的酒樓，裡面都是南鄉的特產小吃和名菜，盛綰梔方才就說，既然要吃，就要吃南鄉的特色，穆心寒還十分豪闊地跟他們說沒問題。

只是當他們坐下，然後盛綰梔點了許多東西后，穆心寒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姑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穆心寒看著她還不停的趨勢，打住了盛綰梔。

盛綰梔頓了頓，然後皺眉道：「怎麼了？錢沒帶夠？」

「不是，只是我們都清楚，天琅如今剛剛整頓，我們作為天琅百姓是不是應該節約糧食？不該鋪張浪費，你們從王都來的，該是曉得的吧？」穆心寒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後矜持不是禮貌地選了些好聽的話說。

盛綰梔卻是搖頭，不贊同她的說法，「你看，這裡的菜的價格就能體現出來，天琅的繁華不是假的，山高皇帝遠的，姑娘何必擔心呢？更何況王都並不悽慘，相反還十分繁華，所以你不用擔心，來，我還有幾個小食沒有見過，一併點了吧，除去那個鴨子，其他都上一份就好，我還沒好好嘗過南鄉的美食呢。」

盛綰梔十分興奮，就像是專門為了吃的才來這裡，穆心寒睜大眼睛看著她說出那般誑語，慢慢摸著自己的錢袋子，心臟那個位置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好不容易存起來的銀錢，只怕是今天一頓飯錢就要徹底敗光了。

店小二可是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這是這麼些天第一次這麼大筆單子，之前因為各地戰事，他們捐贈東西，所以那些貴客來店裡的次數便少了許多，想著節約一頓飯菜，就能捐贈出去一些食糧，現在雖然恢復了，但是他們還在慢慢復甦。

所以店小二接到這麼一群客人的時候，忍不住從雅間蹭蹭跑到樓底下給掌櫃地顯擺，說二樓的客人竟然點了整個菜譜上的菜，大戶人家才有的風範啊。

穆知府的女兒就是氣派。

這麼一說，那掌櫃的眼睛都亮了，播著算盤的手指扒拉得更勤快了。

「還不快去給後廚說，務必要仔細做，可不能有半點差池。」掌櫃連忙吩咐，覺得吩咐完還不夠，然後親自端了茶水，往二樓走去。

一番查探下來，他覺得那從外地來的幾位客人才是真正的有錢人，他們財不外露，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頗有大家風範，知書達理，衣著顯貴，看來是非富即貴。

掌櫃走路都是飄的，心裡直呼發了。

而這邊雅間的幾人坐著，卻是沒有半句話好說。

為了能夠多吃一些東西，盛綰梔直接讓玉澈和莫杉一起坐下了。

「下人怎麼配和主子一起吃飯，這麼簡單一個道理，姑娘難道不明白嗎？」穆心寒皺眉，眼神裡有些不屑。

不等盛綰梔說話，顓孫煦便冷聲開口道：「若是礙著你了你可以出去，門在左手邊，不送。」

「你！」穆心寒沒有料到顓孫煦這個時候會插上一句，自己竟然無言反駁，甚至覺得有些丟人。

「玉澈和我情同姐妹，莫杉和夫君出生入死，怎的就成了下人了？」盛綰梔說的漫不經心，一席話卻是聽得莫杉和玉澈兩人心潮澎湃。

他們激動，因為盛綰梔從來沒有將他們當做下人看待。

穆心寒咬脣，尷尬地笑了兩聲後，轉移了話題：「不知公子是王都哪裡人士，怎的來到南鄉了？」

「娘子，她問我。」顓孫煦實在是粘她，這會兒兩人坐在一根凳子上他都要將腦袋枕在自己肩頭，也得虧盛綰梔在外人面前十分嚴肅，所以這會兒才會沒有半分羞澀。

盛綰梔揚起一個標準的沒有溫度的笑容，然後道：「自然是遊玩。」

「原來如此，不容待會兒吃了飯我陪你們一起遊玩，我是本地人，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穆心寒十分好心，奈何盛綰梔油鹽不進。

盛綰梔嗤笑出聲，再一次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笑話，然後她轉頭看著穆心寒，慵懶開口：「大概，南鄉的地圖是個廢物？或者我們眼瞎？又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番對話之後，穆心寒算是徹底明白了，她根本就沒有法子和這人談論下去，說了那麼久，他們一個人都不自報家門，對自己也毫無親近之意，穆心寒連連吃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幸好那小二已經端著菜上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五個人，每一個盤子裡都有幾盤菜，這多多少少加起來，竟然有十多個菜品。

盛綰梔有很多菜都沒見過，她本來口腹之慾不是很強烈，但是看到這些菜之後，竟然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小二隨即還拿了兩瓶好酒上來，香醇濃郁，是埋了好幾年的烈酒。

盛綰梔眸子一亮，忍不住就要給自己倒一杯，卻是被旁邊的顓孫煦一把攔了下來。

兩人雙手都碰到那酒罈子上，盛綰梔轉頭不解看他一眼，瞬間明白，上一次喝了酒之後，自己好像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就是因為記得清楚，所以盛綰梔這會兒才紅了面頰，耳根也紅了。

「淺嘗輒止，不可貪杯。」顓孫煦也不是阻攔，而是拿過了酒罈，親自給盛綰梔倒上一杯，然後囑咐道。

他對著盛綰梔說話的時候十分溫柔，是穆心寒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心裡當下有了決斷。

穆心寒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站起來對著顓孫煦道：「和幾位初相識，也是緣分，心寒便敬各位一杯，我先乾為敬。」

她是南鄉女子，這烈酒家裡也時常備著，喝上二兩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她一番壯志豪情之後，卻不見其餘人動，一時間有些尷尬。

「我不和外人喝酒。」顓孫煦簡單明瞭。

穆心寒窮追不捨：「喝過之後就不是外人了。」

「姑娘莫不是心智未開？聽不懂我的話？」顓孫煦終於是冷臉跟她講話，「從街上一直到這裡，我便一直聽我娘子的話忍著你，但是他們都知道，我的脾性不大好，這般要死纏爛打的人，早已經沒了舌頭，沒了性命，姑娘也要試試嗎？」

「你！」穆心寒猛地站起來，竟不知這公子如此不好交道。

「慢走不送，我的耐心已經沒了，下樓的時候記得將飯錢結了，不然我會讓人將賬目送到知府去的。」顓孫煦看也不看她，毫無表情，也沒有絲毫感情。

穆心寒真的被氣到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跺了跺腳，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等到穆心寒離開之後，他們才真正好好吃起飯來，不過這麼多是真的吃不完的，盛綰梔讓小二將沒動過的菜打了包，然後讓玉澈和莫杉送去給那些流浪的人吃了。

盛綰梔和顓孫煦兩人走在街上，相對無言。

「綰綰，如今，你可知我真心？」顓孫煦很是莊重，突如其來的話讓盛綰梔有些愣怔。

盛綰梔停下腳步，他們在江邊，吹來的風有些涼颼颼的，但盛綰梔的心卻是火熱的。

她思索半晌，然後才開口：「我知道，只是你以後……」

「你便是我最後一人，等回去的時候，我便跟父皇稟明，若是他不同意，我不要那太子之位也罷，若是那些朝臣不同意，我便打到他們服氣，如何？」

顓孫煦說的莊重，盛綰梔不得不信。

「好。這是你說的。」

但盛綰梔不是一個心軟的人，既然顓孫煦給了承諾，那麼他就必須得做到，只有做到了，盛綰梔才覺得自己是沒有信錯的。

「我就說，這江山，一定是你陪著我看完的。」顓孫煦看她點頭，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他擁著她，看著緩緩流過的江水，一切都塵埃落定。

與你共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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