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逆鱗

「下官不敢。」看管天牢的侍衛連忙跪了下來，抗旨不遵，可是殺頭的大罪。

「那還不開門！」高公公厲聲喝道。

「是。」侍衛再不敢怠慢，連忙站起身打開鐵門，並鬆開了洛秋寒的手鍊和腳鏈。失去了鐵鏈的支撐，洛秋寒軟軟地倒在地上，雙目黯淡無神。

「王爺－－」高公公連忙扶起他，王爺自小就練習武藝，身體比一般人強壯的多，怎麼會如此虛弱？他轉頭怒視侍衛，喝道：「你們究竟對王爺做了什麼！」

侍衛被高公公凌厲的眼神嚇壞了，遲疑地回答：「我們是按照皇上的吩咐，給他服下了十香軟筋散。」

十香軟筋散！高公公的心猛然一抽，費力地扶著洛秋寒站了起來，將怒火發洩到侍衛身上：「快去拿解藥！還有皇上改變主意了，王爺畢竟是他的親弟弟，關在天牢並不妥當，仍舊回葉府新宅。」

「是。」侍衛低頭領命，不過臉色犯難。高公公是皇上身前的紅人，並且握有九龍玉佩，他說的話並不會假。可是他只有十香軟筋散，卻沒有解藥。高公公叫他解毒，他如何解？

「高公公，我手上並沒有十香軟筋散的解藥，您還是去太醫苑那邊拿吧。」他賠著笑，同時命手下小心地攙扶著洛秋寒。

「好。」高公公咬了咬牙。當務之急是將洛秋寒救出這裡，至於解藥的事還是以後再說。

「高叔叔……」幾近昏迷的洛秋寒在被侍衛攙扶時候，忽然在高公公耳旁輕聲喊道，黯淡的眸色湧起了一絲憂慮的眼神。

「老奴在。」見洛秋寒喊他高叔叔，高公公淚水漣漣，連忙阻止了兩名侍衛，將耳朵湊到他的嘴。

「您的恩情秋寒銘記在心……但是不必為我和清塵涉險……您先離開這裡……」他斷斷續續地說道，雖然身體、神智被過量的十香軟筋散折磨的虛弱不堪，但是他的心神依舊如明鏡一樣雪亮。洛雲岱苦心積慮拆散他和清塵，又豈會這麼容易讓高公公得手？高公公這麼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王爺，您別說了，老奴都知道，都知道。」高公公含著淚說道。他在宮中這麼多年，見慣了風風雨雨，當然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但是他不怕，也不悔。雖然他與洛雲岱、洛秋寒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但是他一直將他們視為自己的骨肉。

他忘不了兩個年幼的孩子在深宮中被一眾嬪妃陰謀陷害，險死逃生的歲月，一切猶如昨日剛剛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有一次，他們被一個惡毒地妃子關在冷宮中，在裡面餓了將近半個月，靠喝院子裡廢井裡的水才勉強活下去，後來他偷偷從圍牆外丟進了饅頭，才保存了他們性命。還有一次，洛雲岱被吊在樹上，受鞭撻之刑，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厲鞭，救下了他。

……

往事如煙般在眼前散開，高公公一邊走，眼淚一邊默默地流下來。那一段時光，雖然艱難無比，但是兩兄弟的感情他是看在眼裡的，相護相持，共度難關。那時他便想，如果洛雲岱登基的話，應該不會像其他帝王一樣，戕害自己的手足。

然而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的，被權力吞沒心智的洛雲岱早已不是那個純真、倔強的男孩。他為了得到王妃，布殺局，傷王妃，擒王爺，毀皇陵……他不知道再往下，洛雲岱還會做什麼瘋狂的事。

只有洛秋寒和葉清塵離開這裡，離開蒼穹王朝，悲劇才不會繼續發生，而他也算死得其所吧。

一層，一層，沿著狹仄的石階，高公公和身後的侍衛來到了天牢的第一層。終於出來了，看著大門外透射進來的陽光，高公公的心倏然一鬆，還好沒有被皇上發現，他慶幸地想。

驀然，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背影沐浴在萬道金光中，正面卻陰冷森暗，凌厲的眸光宛如兩把鋒利的尖刀朝高公公刺來。

高公公身體一陣搖晃，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完了，還是被發現了，難道這場悲劇真的沒有辦法避免了嗎？

侍衛不明就裡，以為皇上因天牢汙穢所以命高公公進入天牢，而自己在外面等候。看到洛雲岱站在門口，他們連忙跪下，高呼萬歲。

洛秋寒用昏暗的眼神看著洛雲岱，黯淡的眼眸湧上了一層濃濃的悲哀。洛雲岱，你究竟要殺多少人，才會收手呢？

「皇上－－」高公公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了下來。

「將他們拿下！」洛雲岱死死地盯著高公公，大手一揮，冷酷地發佈了命令。

「皇上，這是誤會，是高公公拿著九龍玉佩……」侍衛們見皇上突然震怒，並且派人拿下他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們想解釋清楚，可是洛雲岱一點都不給他們機會。

「就地處決！」他森冷地說道。

刀光一閃，可憐三名侍衛臉辯駁的機會都沒有，便做了刀下亡魂。跪在最前面的高公公，身體一陣搖晃。

「高廉，你現在害怕是不是太晚了？」洛雲岱冷冷地望著高公公，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

高公公苦笑：「老奴是害怕了，但是卻不曾後悔。皇上，你知道老奴在害怕什麼嗎？」他抬起頭，直視著洛雲岱的眼睛。

「還不是怕丟了自己的性命。早知今日，你又何苦背叛朕？須知朕對你不薄。」洛雲岱有些痛心地說道。他對高公公信任有加，沒想到他卻無情地背叛了他。

「不是，老奴不是害怕自己的命不保。老奴害怕的是陛下的心被瘋狂左右，理智被慾望吞沒，終有一日，陛下會後悔的。」高公公說。

厲光在洛雲岱的眸中一閃而逝，他冷冷地說：「高廉，朕警告過你，越矩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做，你卻不聽。念在多年主僕恩情上，你還有什麼餘願未了，說出來，或許朕會替你完成。」高公公在他年幼時救過他多次，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殺高公公。

只可惜，高公公觸犯了他的逆鱗。

「謝陛下聖恩，老奴無兒無女，平生只有一個願望。」高公公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抬頭時，淚水滿眶，轉頭朝洛秋寒看了一眼，眸光無奈而痛心。

對不起，老奴幫不了王爺了。

「說。」薄脣掀起，洛雲岱冷冷說道。

「洛王爺是陛下唯一的親弟弟，而王妃是陛下唯一欣賞的人，倘若你能退一步，成全王爺和王妃，一家人其樂融融，何嘗不是一件美事？為何非要弄到家破人亡的結局？」

「老奴希望，陛下能放下執念，放下貪婪，成全王爺和王妃，那麼老奴縱死也無憾。」高公公說完，站了起來，眼神落到洛雲岱身上。這個冷厲、偏執的狂暴男子，再也不是十五年前，那個清冷孤傲的男孩了。陛下，希望你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切莫被慾望吞沒了心智。

慘然一笑，高公公抬頭，猛然朝一旁堅硬的石壁撞去。「砰－－」一聲巨響，石屑簌簌而下，高公公無力地躺在血泊中，九龍玉佩則摔落在一旁，晶瑩剔透的美玉染上了一抹血紅，顯得妖冶清冷。

洛秋寒一動也不動，端坐在地上，宛如一尊石雕，一滴晶瑩的淚從臉頰劃過，沾溼了青衫。

洛雲岱靜靜地站著，雙眸落在高公公的屍體上，眼中閃過一絲淚光，不過眨眼被冰冷之色取代。

「將洛秋寒帶回九層絕獄，至於高廉－－」他轉過身，整個人融進了陽光中，聲音低沉沙啞，「厚葬吧。」

……

時光荏苒，眨眼過了半月。

蒼穹王朝的大街小巷一直盛傳著這樣一個消息。皇上因對喜歡上洛王爺的妻子，便設計陷害王爺，使王爺身陷天牢，而王妃則中奇毒，險些命喪九幽。為保王妃的性命，皇上竟然毀壞皇陵，用蒼月玉冰凍王妃的身體，從而延長她的性命。據說，皇上為救王妃，不惜派使者出使南疆，換取解藥……

當年洛秋寒和葉清塵的婚禮轟動了整個京城，王爺的俊美不羈，王妃的清冷出塵，兩人的結合宛如一對神仙眷侶，一時被傳為佳話。誰都沒有想到這對璧人，竟然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一時眾人紛紛嘆息。而洛雲岱因為弒弟奪妻，毀皇陵，壞先皇肉身等種種罪行，在百姓的心中，名聲已經降到了低谷。

宣德殿。

洛雲岱正處理著如山的奏章。自安排葉清塵在宣德殿後，他便將御書房搬到了這裡。

「陛下，八百里快騎。」一名守衛匆匆走進，手捧著一份急件，輕聲說道。洛雲岱將御書房搬到宣德殿後，便頒佈了一條新的規定，那就是在宣德殿議事的時候，不管事情有多嚴重，都不得大聲，誰若違抗這條命令，則殺無赦！

「給我。」洛雲岱猛然站起來，雙眸露出了急切的目光。終於等到了，這半個月他一直在等秦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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