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理智和情感

其實不用她說出事實，洛秋寒已經知道了的真相，他們的愛良心相依，從未背叛過誰。

只是，在愛情的道路上，她選擇了暫時妥協；而他，卻執拗地像一頭牛一樣，不肯回頭。

洛秋寒用他的固執，回答了葉清塵，表明除非他死，也絕不鬆開葉清塵的手。

劍尖在他胸前顫抖著，卻沒有再度刺入，葉清塵的神情忽然柔和許多，聲音清清幽幽，彷彿是一抹抓不住的風。

「如果，換做受蠱毒的人是我，你會這樣做嗎？」她抬頭，冰冷的臉忽然展開了一抹明媚的笑。

笑靨如春，卻讓人落淚。

洛秋寒一怔，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拒絕葉清塵這樣做，卻從未從葉清塵的角度上考慮。

如果中蠱毒的是葉清塵，他會怎麼做？

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可是葉清塵容許他這麼做嗎？他望著葉清塵，心中卻有了答案。

「你說過，如果我背叛你，一定會死在你的劍下。所以如果中蠱毒的人是你，」他頓了頓，蒼白的臉亦綻出了一抹笑容，薄涼如冰：「我會陪你一起死。」

一起死！

這三個字在葉清塵的耳旁轟然炸響。是啊，一起死，這個再也明確不過的答案，她為何會這麼猶豫呢？其實在她眼中，從不懼生死，自踏入殺手這一行業，她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是，為何現在會這麼猶豫？這個疑惑不停地環繞她耳旁，顫抖的劍尖吞吐不定，有幾次要刺入洛秋寒的肌膚，可是最終還是生生忍住了。

她不捨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洛秋寒的性命，況且冷心正在配置解藥，事情還未到絕境，她是不會放棄的。

劍尖突然刺入了洛秋寒的肌膚，離他的心臟差些許距離，只傷經脈，卻不傷及性命，讓他在短時間內喪失一切行動能力。（頂尖的殺手，對人體構造都非常熟悉，可以用最快最簡單的方法，剝奪一個人的性命，或者他的行動能力。）

冰冷的劍刺入了他的臟腑，熱血濺落雪地，四肢逐漸失去了行動能力，可是他的神志卻是清醒的，他絕望地望著葉清塵，冰涼的淚從眼角滑下。

他還是沒能讓葉清塵改變主意。讓他接受葉清塵和洛雲岱成婚，比殺了他更痛苦，更殘酷。

看著洛秋寒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葉清塵抽出了長劍，遽然背轉過身，沒有看他一眼。

她怕看到洛秋寒的眼神時，她的心會軟化，會改變心意。什麼時候，她竟然也軟弱如斯，不敢正視一個人的眼神！她微微苦笑。

背對著他，葉清塵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不能讓你死，我一生殺人無數，如果死了，你會升入天堂，而我會墜入地獄，你我永無相見之日，所以……」她頓了頓，聲音愈加清寒，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震懾力，「你必須活著！」

她不再停留，快步朝官道前方走去。呆若木雞的侍衛們陡然醒過神，連忙追上去，領頭之人說道：「王……妃……您還是坐喜轎去……」話未說完，一道寒光閃過，他的人頭突然飛起，臉上兀自帶著驚恐的神色。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包括見慣生死的侍衛們，他們不自覺地後退著，不敢再靠近葉清塵半步，與嚇呆的人群們一起目送著葉清塵離開。

沒有鳳冠嫁衣，沒有喜轎鼓樂，一抹素白的衣衫，在空中飄舞不止，清秀的面容，冰冷的美眸子，彷彿千年化不開的寒霜。

眾人心頭不由打了一個突，洛雲岱卻微笑著，舉了舉手，示意身後的樂師奏樂。樂師們紛紛拿起樂器，使勁地吹奏，一時歡歌喜慶瀰漫著整個皇宮。

洛子軒靜靜地站在一邊，雙手垂在兩側，眸光定定地望著葉清塵，雙手已握成拳，攢的緊緊。他在自責，是他沒有用，不能替師父解憂。

洛雲岱喜形於色，迫不及待地走出皇宮，一頭扎進了茫茫飛雪中，走至葉清塵身邊時，他將解下來的衣袍，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香肩落滿了雪霜，讓他憐惜心疼。

然而衣袍還沒披到她身上，一道冷光從她指尖蹦出，那件明黃色的衣袍瞬間被割裂成一段一段。

「去宣德殿舉行儀式吧。」葉清塵看都未看洛雲岱一眼，徑直朝皇宮走去。洛雲岱呆了呆，俊秀的臉湧現一絲恚怒，不過一閃而過，他微笑著，不緊不慢地跟在葉清塵身後。

「師父－－」葉清塵經過玄武門時，洛子軒微微欠身，聲音充滿內疚。

葉清塵身形微微一滯，冰冽的目光在洛子軒身上停留了下，終於有了一點點暖意。「你做的很好，不需自責。」說罷，擦肩而過。

隨著葉清塵和洛雲岱雙雙穿過玄武門，白髮蒼蒼的禮部尚書揚聲喊道：「禮起！」頓時，喜慶飛揚的樂聲變得莊重威嚴，萬千朵煙花從皇宮中綻放而出，一團團絢爛的顏色將皇宮掩映的五彩繽紛。

「得，得－－」忽然一陣急促的聲音從宮外傳了進來，正欲走進皇宮的葉清塵鎖了鎖眉。

「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進來。」葉清塵的聲音有了一絲波動。

「知道。」洛子軒點點頭，右手一揚，數百名御林軍將玄武門堵得水洩不通。「天河，攔住擅闖玄武門的人，但不能傷害對方的性命，明白嗎？」洛子軒低沉地吩咐。

「是。」天河領命，親率御林軍中五百名好手守護城門，同時命手下去皇宮增調援手，以防萬一。

洛雲岱也知道是誰來了，不過看到葉清塵吩咐洛子軒阻攔洛秋寒時，脣角掛著燦爛的笑。

「清塵，我們進去吧。你放心，只要完成儀式，我洛雲岱絕不會再做破壞你們感情的事。」他得意地說道。洛秋寒來的正好，他就是要他親眼看到他和葉清塵結婚，讓他們之間產生一道永遠無法彌補的鴻溝。

到時，不需他破壞，葉清塵和洛秋寒的情分也會走到盡頭！

葉清塵抬頭，冰冷肅殺的眸光剎那射來，周身的殺氣吞吐不定，如果不是洛雲岱身體裡有兩心蠱，他早就死了千萬次。

「當－－」一陣響亮的兵戈聲從城門口響起，緊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進來。

「清塵，你千萬不要做傻事，你若嫁給洛雲岱，就等同於把洛秋寒推上絕路。」鬼厲運勁揚聲，聲音滾滾如炸雷。

葉清塵的身影驟然一止，猶豫之色在冰冷的眸光中一閃而逝。原以為她決定的事便再不會更改，不會有半點猶豫，可是洛秋寒在迎親的路上截下她時，她的心便翻騰不已，有幾次甚至差點想挽著洛秋寒的手，一起離開。

可是最終「理智」戰勝了「感情」。

她要等冷心研製出解藥。要拖延時間，就不得不和洛雲岱虛與委蛇。只要能保住洛秋寒的性命，哪怕洛秋寒恨她一輩子，她也要做。

所以，她一劍割裂了洛秋寒的心脈旁的血脈，重創了他，讓他沒有能力再追上她，攔下她。

只要他不再出現，那麼她的心便會再度冰冷，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只是沒想到的是，鬼厲竟會帶著洛秋寒追到了皇宮。

洛雲岱一直凝視著她，看到她眸中閃現的猶豫，悲涼，心頭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剮了一下。為什麼葉清塵的柔情就不能分一點點給他，卻全都慷慨地給了洛秋寒？妒忌的怒火不可抑制地從心頭升揚而起。

「如果你敢中斷這場婚禮，我發誓……」他的眸光迸裂成一片片冰冷的刀片，不含一絲一毫的感情，「我會讓你們陰陽兩隔，永不相見。」他惡毒地說，妄圖用最惡毒的詛咒來挽留住葉清塵。

他不奢求能一生一世地得到葉清塵，只要一時半會，只要能完成這場奢華的禮儀，他便滿足了。

可是他們竟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絕！洛雲岱胸口不停地起伏，妒忌充斥著五臟六腑。

葉清塵陡然瞪了洛雲岱一眼，冷冽的眸光化為萬千道尖刺，殺氣瘋狂地湧向洛雲岱。

還從未有人這樣威脅她！她發誓，一旦冷心治好洛秋寒的良心蠱，她便會讓洛雲岱嚐盡生不如死的酷刑。

「放心，我不會反悔。」嫣然一笑，葉清塵怒及反笑，心中卻已下了最毒的誓言，那便是讓洛雲岱生不如死，為今日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

她撇下洛雲岱，大步朝宣德殿方向走去，一顆心卻牢牢地系在玄武門，傾聽者那邊一絲一毫的動靜。

玄門門口，鬼厲一手扶著洛秋寒，一手挽著劍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劍光犀利無比，宛如一道道瓊光撕破空間。

首當其衝的是站在門口的樂師，還沒來得及逃命，便被鬼厲的長劍洞穿了身體。

「攔住他們。」天河沉著地命令御林軍，在玄武門口布下了一層又一層牢固的人牆。

鬼厲深吸一口氣，透過刀劍林立，彷彿看到一步一步往裡走的葉清塵，臉上綻出了一抹蒼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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