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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不會再動葷的了

鍾冶真就按照我的建議,帶著滕子去往夜店業最發達的尚都進行實地考察。

走之前,他特意跟我保證,會把花出去的錢千萬倍地賺回來。

我笑言,「吃了四年齋,順便好好玩一玩吧!」

他卻用極其認真的口吻回道,「玖兒,冶哥不會再動葷的了。」

彷彿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像起誓。

我只當他在開玩笑,便隨口把話題扯到了滕子身上。

「滕子,跟冶哥出去開開眼界,切記別樂不思蜀,千萬要跟冶哥一塊回來啊!」絕對是打趣老實人的慣用套路。

「玖兒姐放心,我只是冶哥的跟班,絕對不會做壞事。」聽聲音,想必一定是羞赧的樣子。

鍾冶半真半假地來了一句,「乾乾淨淨的小童男,怎麼能讓那些髒女人碰你!等咱們把店開起來,冶哥給你找個清純的雛兒做女朋友!」

滕子被鬧得沒了話,鍾冶則狂笑不止。

這就是他們之間最為保守的聊天模式。

要不是因為有我在場,程度會汙到聞者洗耳朵。

不過說真的,鍾冶雖然行事作風過於妄為,卻有很多優點是常人不能及的。

我最欣賞的,就是他身上有著一股子邪性的韌勁兒。

他想做的事情,未必會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但,結果絕對令人無可挑剔。

換言之,這個男人雖然是混混,卻並非無腦莽夫。

把那些錢交到他手上,絕對不會打水漂。

當然,他也不會因為那些錢而對我卑躬屈膝或者切斷某種念頭,——沒什麼能改變他所堅守的和他想得到的。

江湖出身的鐘冶,更看重的是這六百萬的信任以及拉他一把的情義!

正因為此,我只能篤定他三年之內對我秋毫無犯,時間再長點,就難說了。

鍾冶和滕子走後,我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大事。

——躲了半年多,是該為眼睛做一次徹底的複查了。

之前幾個月,雙眼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許是適應了吧,在專注於調香的時候,我會忘記自己是個盲人。

過了幾天,思昂哥來陪我吃飯,也說起了複查的事情。

我嘴裡正嚼著蝦肉,停頓片刻,踟躕著開口,「那叔侄倆已經不再找我了吧?」

半年了,第一次提他們。

思昂哥好像愣了一下,「吾家二爺前不久回巴黎去了,競堯叔叔好像也跟著去了法國。」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們也算是有情有義了,鍥而不捨地把暉城翻了那麼久。」他的話很有傾向性。

「哥,找一天你有空的時候帶我去趟醫院吧!」我迅速把話題拉回到複查上。

不太想多談那兩個人。

既然他們都不在暉城,我便可以無所顧忌地出門了。

思昂哥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思,嘴裡嚼著飯菜,說話口齒含混,「不用等我……有空,隨時……都可以。就明天好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有點晃神兒。

「這段時間,父親和自橫哥有沒有找過我?」也是第一次提他們,忽然很想知道他們是否關心我。

思昂哥喝了口湯,「說實話,父親不是太緊張,而且極力阻止報警。倒是大哥,跟吾家叔侄一起找了你幾個月。」

「哥,難為你了。一邊祕密照顧我,一邊還要幫忙瞞著自橫哥。」我的心裡是滿滿的感激之情。

「唔……,看大哥那麼焦急地找你,我是有點過意不去。不過,一想到他在父親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你的藏身之處,必定會告知父親。如此,便會天下皆知了。」有理有據,尚算縝密。

我點點頭,「先瞞著他們吧,等一切有了定數再說。」

快吃完的時候,思昂哥提到了一個人。

不,確切說,是一家人。

「哦,對了,母親節那天,非煙姑姑生了個男孩。」聽語氣,彷彿差點忘了似的。

「那要恭喜她了!」這麼說著,我翹起了脣角,——畢竟是一個可愛的小生命降臨到人間。

思昂哥卻語帶譏誚,「按時間來算,這孩子是在競堯叔叔毀容之後沒多久懷上的。想不到,非煙姑姑看起來那麼傳統,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真夠薄情的!」

「傅湛怎麼樣了?」我直呼其名,不會再稱呼那個人渣為「舅舅」。

「舅舅啊?身體狀況還可以!那個毛病控制住了,聽說每個月頂多犯上個一回兩回的!」停頓片刻,「不過,跟健康相比,有些事就不如意多了!」

我淡笑著,「能夠娶到暉城最富最美的名媛,並且一舉得男,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思昂哥抻著長音兒假嘆,「唉——!偏偏,生下來的孩子不能跟他姓。聽說孩子取名叫陸永卓,喏,是人家陸府的孩子!」

我沒作聲,——這種事兒,很符合陸非煙的風格。

完全可以預料到,傅湛落在這個女人手裡,下半輩子要省著點過了!

不是有那麼句話嗎,——惡人自有惡人磨!

反過來想,陸非煙跟了他,何嘗不是廣廈不住、置身茅坑呢!

瞧著吧,這對男女且得折騰呢!

這樣也好,他們之間內耗不斷,為我省了一些精力,可以專心地治療眼睛。

第二天清晨,思昂哥早早過來,載著我和林姐去了醫院。

還是那位女醫生幫我做的檢查。

結果令所有人欣喜,——眼傷恢復得很好,用不上再等小半年,三四個月之後就可以做移植手術。

醫生把手術日期排在三個月後,但是具體時間沒定下來,主要是得等到有捐贈者捐獻角膜。

換言之,三個月之後,一旦有了捐贈的角膜,我就隨時可以做移植手術。

雖然等待可能會遙遙無期,但,總算有了盼頭。

回家路上,思昂哥一時興起,非要帶我和林姐吃大餐慶祝一番。

拗不過他,就跟著去了。

好久沒有吃西餐,對香煎牛菲力多少有點小懷念。

思昂哥親手幫我把肉塊切好,叮嚀我慢慢吃。

然,吃著吃著,感覺氣氛忽然有些異常。

聽桌椅之間的聲音,思昂哥好像站了起來。

連林姐也跟著放下了餐具。

「哥,怎麼了?」我放下舉到脣邊的叉子,側頭問道。

思昂哥沒有出聲,迴應我的是一個激動之中摻雜著小怨懟的聲音,「初玖,你讓我好找啊!」

我怔了一霎,輕輕推開餐盤,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淺笑著,「自橫哥,好久不見!」

「哥……」思昂哥也跟著喃喃地喚了一聲。

凌老大沒理凌老二,顧自坐在了我身側。

「你先好好吃東西,然後再說。」情緒似乎有所緩和。

我摸索著,拿起叉子,繼續吃肉。

另外兩個人也悶頭吃了起來。

這頓飯,我們三個絕逼消化不良!

吃完,自橫哥結賬,一行人出了餐廳。

我和林姐還是乘坐凌老二的車子,凌老大則驅車跟在後面。

一前一後,回了小區。

一起上樓,進屋,落座。

林姐送了茶到客廳,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失蹤後,你一直住在這裡嗎?」自橫哥問道。

我點點頭,「嗯,住了半年。」

「確切說,是186天。」他沉聲強調。

我有些愕然,——這是掰著手指頭算出來的數字嗎?

「思昂,你的嘴巴真緊,可以去做特工了!」凌老大把矛頭指向凌老二。

「自橫哥,是我不讓思昂哥說出去的,不能怪他!」我趕忙解釋。

凌老大唏噓一聲,「我沒有怪他。就是覺得,這麼長時間,他自己照顧你,把我這個做大哥的給屏蔽在外,實在不該。」

凌老二變成了悶葫蘆,認懟認罵。

我捨不得讓二哥受委屈,便扯開話題,詢問自橫哥,我們是偶遇還是他有心尋找的結果。

原來,他事先跟醫生打好了招呼,請醫生在我去複查的時候通知他。

方才,接到通知順路找過來,看見思昂哥的車子,這才進餐廳見到了我們。

細說分明,原來是我們貪嘴所致。

「哥,請你暫時別跟任何人提到我的行蹤,一切等手術完成了再說,好嗎?」我鄭重地商量著。

「放心!我的嘴,比思昂的還緊。」語氣認真得要命。

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信他吧!

從這一天起,我的住處又多了個訪客,每天必到。

沒過多久,鍾冶和滕子從尚都回來了,開始著手夜店的籌備工作。

我把鍾冶介紹給兩位兄長認識,希望對開店多少有些幫助。

自橫哥話很少,拘謹又慎重,反應均在預料之中。

思昂哥倒是跟鍾冶很投契,用滕子的話說,「倆大哥能尿到一個壺裡」。

兩位兄長聽說開店的錢都是我出的,便竭盡所能從各個方面鼎力相幫。

如此,我便可以心無旁騖地調製香水、等待手術了。

嘁,是誰說人生除了坎兒就是溝?

瞧瞧,我的一馬平川這就來了!

三個月之後,醫生打來電話,說是有了角膜供體,要我再做一次檢查。

幾個大男人撂下手頭的工作,全部跟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很理想,當即留院,準備第二天進行手術。

天黑前,我把他們都趕走,只留下林姐陪床。

入夜,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怎麼都睡不著。

大概在子夜時分,原本鎖閉的房門忽然有了動靜。

隨後,「吱扭」一聲被推開。

林姐沉沉地睡著,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的耳朵卻豎了起來。

細聽,有兩個人的腳步聲直逼床畔。

一個輕快,一個沉重。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