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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縈思若有時04

時若回到住處,才進門,潘弘翔就從自己房間衝了出來。

「怎麼樣?怎麼樣?啊?是不是把那位闊少爺給拿下啦?」興奮得完全穩不住架兒。

時若點點頭,怏怏地往臥室走,準備拿一套乾淨的內衣和平素最喜歡穿著的家居服。

她現在太需要洗個熱水澡了。

然,阿翔卻拉住了她的胳膊,「誒?這身兒裙子不是你的啊!好高檔的感覺!說,是不是闊少爺給你買的?是不是?」

時若擰起黛眉,「能讓我先去洗個澡嗎?」

阿翔鬆開手,「喲呵,這是怎麼了?跟闊少爺上完床,連個澡都沒在那洗嗎?一晚上呢,總該有洗澡的時間吧?難不成他整宿都在霸著你的身體……」

時若已經回了臥室,把閒言碎語關在了門外。

找了衣服,抱著出了門,去往浴室。

半路上,阿翔又跟在後面喋喋不休。

「小若啊,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我把你從鄉下帶出來,就是要你出人頭地!所以,不可以太嬌氣,會失去很多機會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如果不利用自己的身體謀點好處,到老了想利用也沒有機會了……」

時若進了浴室,再次把噪音關到門外去。

脫掉身上的新衣,站在浴鏡前,她有些發怔。

溫熱的洗澡水淋在頭頂,時若哭出了聲兒。

寶貴的第一次,就這麼沒了!

曾經一再地憧憬,希望自己能夠遇到個心儀的溫柔男人,一生一世疼她愛她。

可是,自打跟了阿翔出來,這種想法就漸漸地被出人頭地的慾望給湮滅了。

熱水衝在身上,時若感覺心裡很冷。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沒有和父母賭氣、沒有一意孤行地跟著做經紀人的阿翔出來「賺大錢」。

上次返鄉,阿翔不止一次指天誓日地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就憑時若的漂亮臉蛋和傲人身材,用不了多久便能在娛樂圈裡混得風生水起。

大紅大紫更是不在話下。

恰逢父母親逼著時若去相親,她便偷偷地跟阿翔跑到了暉城來。

半年時間,時若覺得自己真跟換了個人似的。

從內到外,從穿著到舉止,連說話的方式都有了改變。

她拼命搓洗著身體,似乎想洗掉外面的殼子,露出原來的自己。

然,當手指碰到後腰的時候,時若踟躕了。

腰上有個紋身,是她抵達暉城之後所做的第一個改變。

至今也不知道這個對稱的圖案是什麼意思。

當時就是覺得需要給自己的翹家之行舉辦個儀式,便跟著阿翔去了紋身師傅那裡。

師傅指著一個花藤,說是還沒有女生能夠忍受紋刺這個圖案所帶來的痛感。

不服輸的時若當即表示自己是忍痛的高手。

紋身師傅便打賭說,如果她能忍下來,紋身費用就免了。

結果,時若贏了。

她不怕疼,她怕輸,怕被人看不起,怕完成不了自己的誓言。

骨子裡的倔強,逼著她硬生生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在花灑下哭夠了,她痛痛快快地衝洗身體。

剛洗完,擦了身上的水,正準備穿衣服,阿翔就在外面發了瘋似的敲門。

時若不疾不徐地穿好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又怎麼了?」望著阿翔半禿的腦袋,她無奈地問道。

阿翔揮著雙手,「你、你到底跟沒跟那個闊少爺睡覺?」

問得直白,也很傷人。

但,時若把自尊藏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冷著聲音問阿翔。

「我什麼意思?投資方堅決不讓你做女一號,甚至連劇組都不准你進!你到底跟沒跟那個闊少爺睡覺?或者,是不是被別的什麼人給睡錯了?你知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只有一回,你給錯了人,這次可虧大了!」有點氣急敗壞,即將暴跳如雷。

時若忽然覺得阿翔根本不像個男人,一點男人的氣度都沒有。

「小若,你還傻愣著做什麼?去找那個闊少爺啊!不不,去找那個睡了你的男人!不能讓人白睡你!最低限度,也要弄他個幾千塊才行……」

阿翔的話沒有說完,時若隨手推了他一把。

「你推我幹嘛?還不快去!」阿翔粗著嗓子催促。

「阿翔,我問你一句話,」時若逼視著他,「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信得過你才跟你出來闖蕩,可是,你把我當成了什麼?」

阿翔稍事發愣,轉而態度強硬起來,「我能把你當什麼?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是,你是有那麼點姿色,可是你能改變得了鄉野村姑的身份嗎?你只讀到了中學,難道還指望飛上枝頭當鳳凰嗎?把你領進娛樂圈都是看得起你了!如果沒有我,你只能去賣!」

時若側頭睨著他,彷彿從來不認識這個人,「虧你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跟你出來這半年,從吃到住,都是我在負擔,你有出過一分錢嗎?」

「我特麼是你的經紀人,要花什麼錢!你看哪個藝人花過經紀人的錢?什麼都不懂,還出來混娛樂圈……」阿翔的態度越發地無賴。

時若長長地吁氣,令自己冷靜下來,「行了,潘弘翔,我要跟你拆夥!」

阿翔一聽,立刻炸了,「你說什麼?拆夥?我把你從鄉下帶出來、勞心勞力地包裝你,為你找各種資源,現在你要跟我拆夥?太沒良心了吧!」

時若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我真傻?那好,現在不妨就把窗戶紙捅破,撕了臉面,誰也別為誰兜著了!」

阿翔雙臂交叉,擺出無所謂的架勢,「誰撕誰的臉,還不一定呢!」

時若凝起臉色問道,「你昨天非要帶我去暉城最高級的健身會所,還以方便運動為由、勸我穿少點,然後,中途你便找個藉口溜走了。沒多久,那個老頭子就派了兩個人去抓我。整件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之前雖然有過這個懷疑,但她還是不願相信阿翔會坑他。

眼下,這個疑惑又冒出來,她必須問清楚了。

卻沒想到,阿翔不止沒有否認,甚至不屑掩飾。

「是又怎麼了?出來半年沒戲拍,你不著急我還著急呢!那位王先生可是個大金主,你只要把他哄高興了,還用拍什麼戲啊!躺著就能收錢!」卑鄙貪婪的嘴臉盡顯無遺。

時若捂住額頭,頻頻深呼吸,「虧我一直被你蠱惑,昨天竟然、竟然……」

「你還好意思提昨天?」阿翔倒打一耙,「昨晚你連自己是跟哪個男人睡的都沒弄明白,就憑這個智商,還想賺大錢?沒有我幫你,吃屎你都趕不上熱乎的!」

「所以說,我們拆夥!我倒是要看看,沒有你潘弘翔,我時若是不是就得去吃冰屎!」氣得直哆嗦,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弄疼了掌心的皮膚。

阿翔聳聳肩,「既然你已經這麼決定了,好啊,那就拆夥!不過,你休想從這裡拿走任何一樣東西!」

「憑什麼?這些東西都是我買的,連房租都是我付的!」時若揚高聲音質問。

「憑什麼?」阿翔陰陽怪氣地笑了,「就憑你是我從老家給帶出來的!就憑我掌握著你跟陌生男人白睡這條消息!就憑我分分鐘能讓全鎮子的人都知道你時若在暉城被人白白地玩弄……」

時若沒有聽完,再也按捺不住氣憤的心情,直奔潘弘翔撲了過去。

奈何她終究是個女孩,兩下就被鉗制住。

潘弘翔握著她的腕子,拖著去了門口。

打開大門,用力一甩,就把她扔到了樓道里。

時若好不容易站穩,防盜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混蛋,開門!就算我要走,也得帶著包包、手機和身份證!」雙手不停地拍打門板,卻始終得不到迴應。

「潘弘翔,如果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啊!」不得已,只能以此作威脅。

混帳東西還算知道死活,打開防盜門,隨手扔出一個揹包,還有一句話。

「時若,從此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再敢上門來騷擾,別怪我把你的醜事抖摟出去!」

話音落地,房門關闔。

時若撿起包包,急切地翻看。

找到了身份證,不禁鬆了口氣。

手機也在裡面,卻被剛剛那一下給摔碎了屏幕。

錢包裡只有兩百多塊錢,這本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從家裡逃出來時拿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這半年花得個精光。

現在,徹徹底底被潘弘翔榨乾。

她不想再跟那種人計較,——看清他的真面目,就是及時止損。

只不過,身上還穿著家居服,潘弘翔連件正式的外衣都沒有給她。

——貪婪的男人一定是把那些女裝都留給了他的姘頭,那個女人的身材跟她相差不多。

時若在走廊裡愣了一會兒,背上包包下了樓。

當務之急,是要尋個落腳點。

身上的錢都不夠吃幾頓飯的,更別提住賓館了。

倒是可以給父母親打電話求助,可是她不想那樣。

如果不混出個人樣再回去,誓必要接受相親、結婚、生子、相夫、育兒的老路。

完璧時的她尚且不願接受那樣被安排的生活,如今這身子已經殘破,更不能回去遭受命運的擺佈。

可是,要怎麼度過眼前的難關呢?

出了單元門,時若徘徊在街頭,茫然無助,內心一片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