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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至愛醉初心-1

吾戰把橙兒送去了二進院,由林姐和保姆偕同照顧。

之後,他便開始到醫院來看護侄子。

通常是每天清晨從吾院帶早餐過來,忙活一整天,天黑時再回吾院去。

即便相信吾戰能夠照顧好五叔,玖兒還是不肯離開醫院。

好在大部分事情都不用她做,叔侄倆也就由著她了。

其實五叔也很捨不得跟玖兒分開。

他現在每天晚上都得窩在她懷裡、聞著她的味道才能入睡。

身心的依賴,令他愈發地離不開這個小女人。

有了吾戰的幫助,玖兒雖然清閒了不少,但,她心裡的憂慮卻是無人能替的。

——雖然鼻咽癌相對來說是較為容易治癒的癌症,可五叔的病症畢竟已經到了中期。

她知道,光憑醫學治療是不夠的,他的心情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影響病情的發展趨勢。

為此,玖兒想盡一切辦法哄五叔開心。

第一期放療結束的時候,她帶他去了吾氏度假山莊。

時值金秋,進山的路上,層林盡染,秋意綿綿。

玖兒靠在五叔的懷裡,心緒如外面的藍天,湛湛的。

——離院之前,醫生說五叔的一期放療效果還不錯,並且約定了一週後進行二期放射治療。

因此,她想讓五叔在山莊好好地休整一週。

畢竟吾院人雜,還有兩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奶娃,不得靜養。

進了山莊,吾戰直接把車子開到了吾家人固定居住的「蘭亭小築」,也就是那年玖兒養病的地方。

玖兒和五叔下了車,相攜著往屋子裡走。

吾戰快步把隨身行李送進去,然後又迅速地迎了出來。

三人都停下腳步,吾戰神情泰然地說道,「吾院那邊有我照應著,你們只管安心在這裡休養。」

五叔點點頭,玖兒則說了一句「謝謝老爹」。

——這段時間,她從不避諱在五叔面前如此稱呼吾戰。

吾戰如往常那樣,只掃了玖兒一眼,又拍拍侄子的肩頭,「我先回吾院了,有事打電話。」

五叔依然沒說客氣話,「好,路上慢點,注意安全。」

吾戰抿脣頷首,又掃了玖兒一眼,轉身離去。

玖兒和五叔便在「蘭亭小築」住了下來。

他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所以沒有讓林姐前來隨行照應。

當然,林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照顧三個年幼的孩子。

順哥很細心,讓吾院的廚子制定出了三餐食譜,然後交由山莊餐飲部每天照樣做好送過來。

山莊負責人考慮得也很周到,吩咐保潔部派一個手腳麻利、口風嚴實的人定時過來打掃衛生。

如此安排,很合五叔和玖兒的心意。

入住當晚,兩人洗漱過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玖兒倚著沙發靠背,五叔枕在她的腿上。

這種寧靜又愜意的日子,已經與他們闊別許久。

屏幕上的劇情並不吸引人,不過這都不重要。

他們就是想過這種簡單平凡的生活。

玖兒給五叔做完頭部按摩,用水果叉紮了一小塊西瓜,放到他的嘴巴里。

五叔吃完西瓜,翻了個身,面對著玖兒的身體。

「怎麼不看了?」玖兒隨口問道。

五叔沒回答,大手不老實地伸進了玖兒的上衣。

「吾競堯——」玖兒靠在沙發上,無奈地抻長了嗓音。

五叔不理會她的警告,繼續窸窣動作。

「手拿出去,趕緊地!」玖兒低頭看著耍賴皮的男人,「你忘了醫生是怎麼說的了?」

五叔的腦袋往前拱了拱,把臉頰埋在她的家居服裡,悶聲回道,「饞死人了……」

玖兒拍了下他的屁股,「一把年紀了,這點定力都沒有嗎?」

「不讓做,難道過過手癮也不行嗎?」五叔繼續悶聲抗議。

玖兒哭笑不得地扒拉著他的捲髮,「叔兒啊,咱現在還處在治療期,不可以耗費太多體力……」

五叔猛地扭頭看向她,「是不是我不費體力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玖兒一頭霧水。

五叔眯起單眼皮,壞笑著起身,「來嘛,再讓我做一次你的駿馬嘛……」

那個雞賊兮兮的樣子,根本不似吾競堯本尊好嗎!

簡直就是色魔附身!

起初,玖兒堅持不答應。

理由是不費體力也耗元氣,會影響到病情。

誰能想到,五叔竟然跟個孩子似的撒潑誒!

不不不,向媽媽要糖吃的娃娃都沒有他那麼執拗,——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玖兒被纏磨得都快瘋了,只得同意。

當五叔變戲法兒似的從睡衣口袋裡掏出一枚杜蕾斯的時候,玖兒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這絕壁是早有預謀。

「吾競堯,你要不要這麼腹黑?啊?」她無奈地扶額,好想狠狠啃這個男人兩口。

五叔挑眉色笑,「這都多虧了小冶,特意給我買了這種超動感的……」

「鍾冶這個混蛋!」玖兒狠狠地罵了一聲。

恍然想起,前天那傢伙到醫院探望五叔,臨走前神祕兮兮地塞了個什麼東西到五叔枕頭下面。

當時她想查看來著,被五叔打岔給攔過去了。

沒想到,那貨竟然是藉著探視的名義送私物!

「乖啦,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不是有那麼句話嗎,穿雨衣才會放心愛!」五叔靠著沙發坐好,伸出長臂,攬住了玖兒的腰。

……

儘管大部分時間都是玖兒主動,事罷之後,五叔還是疲憊得很快便入睡了。

玖兒坐在他身邊,疼惜地幫他整理好亂髮。

其實她也感覺很累,卻毫無睡意。

雖然平時有吾戰幫忙,她不必插手做什麼事情,可這種乏累的感覺卻日益加重。

玖兒有時候挺怕的,怕自己在五叔治療期間就徹底倒下。

她現在就是吊著一口氣硬撐!

吾戰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身體狀況不好,刻意從飲食方面幫她調節。

有好多次,在五叔去做放療的時候,吾戰便會從食盒底層端出溫熱的燕窩給她吃。

——五叔的病是不能吃高蛋白食物的。

而燕窩不僅富含蛋白質,還具有滋陰潤肺的功效,最適合玖兒食用。

只不過,吾戰怕侄子誤會自己跟玖兒之間來往過密,只得偷偷地幫她食補。

燕窩雖然有補身的功效,可它畢竟不是藥。

玖兒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逐漸走向油盡燈枯。

恐懼感無時不在,她卻努力屏蔽。

只為,讓自己心愛的男人安心。

睡夢中的五叔咕噥了一句「玖兒真好」,然後摸索著摟住了她的細腰。

玖兒順勢躺下,把她的男人抱在了懷裡。

她對自己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用力地愛吧,至少,樂得痛快!

接下來的一週,五叔和玖兒成了連體巨嬰。

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在一起。

哪怕是上個廁所,也要忍臭陪伴。

人都說,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是不懼人間煙火氣的。

五叔的論調可能稍狠一些。

他說:只有不嫌惡對方的屎、尿、屁,才算得上是真愛。

玖兒的迴應更霸氣:臭味相投的人,才能尿到一個壺裡。

好吧,他們的感情觀太奇葩,反正都跟下三路有關。

第二期放療開始的時候,五叔無論是氣色還是精神狀態都很好。

每天治療之後雖然還會有副作用,但程度沒有一期時那麼嚴重了。

二十多天的放療過程,五叔又扛了下來。

結束二期治療那天,他終於把自己變得更堅強的原因告訴了玖兒。

他說:「小野馬,我就是想用事實證明給你看,鍊鐵並不影響病情痊癒。」

玖兒聽罷,簡直欲哭無淚了。

——現在的身體狀況真可謂是命懸一線,他竟然還有心事想這個!

他喜歡叫她小野馬,所以他自己就得成為大種馬嗎?

沒見過這麼好色的!

然,五叔接踵而至的一席話令玖兒好想把他扔到內蒙古大草原去!

他說:「為了獎賞我完成了第二期放療,同時也為了鼓勵我迎接第三期放療,我們再去『蘭亭小築』待幾天吧!具體活動內容參照上次小住,這個這個,我不貪心,煉一次鐵就成。」

「吾競堯,我把你送大草原上去吧,那兒的母馬比較多。」玖兒貌似溫柔賢惠地說道。

五叔撇撇嘴,「我只要你這匹小野馬!」

接下來,就是一通軟磨硬泡。

唉,木辦法!

玖兒心裡默默地唱著「心太軟」,又帶五叔去「蘭亭小築」住了一星期。

確實,活動內容跟上次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在入住的當天,五叔就迫不及待地纏磨著煉了一次鐵。

——他對小玖兒的身心之愛真是什麼都阻擋不了。

當第三期放療進行完的時候,嚴冬已經來臨。

醫生給出的結論是治療效果很好,不過還得定期複查,看看後效如何。

出院那天,恰逢農曆小年。

天空飄著雪花,氣溫不算太低。

鍾冶和思昂夫婦都來了,時若的肚子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吾戰開車,載著五叔和玖兒,另外兩輛車跟在後面。

回到吾院,順哥和一眾傭人垂首而立,列隊迎候堯少回家。

在門楣下駐足片刻,五叔抿脣頷首,眼中是如春天般的暖意。

小坐片刻,鍾冶和思昂夫婦怕影響五叔休息,便告辭離開了。

午餐時間,五叔和玖兒帶著兩個兒子,一家四口吃了個團圓飯。

久喜久福的童真笑聲久久地迴盪在二進院的上空。

因了五叔身體好轉的緣故,整個吾院的喜慶氛圍格外濃重。

沒想到的是,喜事連著喜事,遠在異國的親人們竟然陸續趕回來過春節。

農曆臘月二十五這天,吾奕欣和凌伯年一同出現在了吾院。

臘月二十六,吾自橫攜妻女趕了回來。

九五夫婦後來才知道,是凌老二那張沒把門兒的嘴,在跟父親通電話的時候吐露了五叔生病且已完成治療這件事。

吾奕欣當即決定回國,同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吾自橫。

就這樣,他們陸續飛了回來。

除夕當天,五叔還請來了鍾冶和思昂夫婦,大家歡聚一堂。

二進院裡熱鬧非凡,玖兒擔心五叔會累到,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

就連去取飲料,也不忘盯著五叔看。

驀地,身旁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玖兒扭頭看過去,竟然是凌伯年。

幾年沒見,他的頭髮白了許多,不過頰上尚有神采。

玖兒淡然望著他,「恭喜你,又要當爸爸了。」

沒作稱呼,透著生疏。

凌伯年面帶愧色地微笑著,「希望這次能夠稱職吧!」

玖兒挪走了目光,「你會這麼想,就證明長姐肚子裡這個孩子比我們兄妹幾個都幸福。」

凌伯年尷尬地歪了下頭,「語橙的女兒很可愛。沒想到,她那麼對你,你還肯養大她的孩子。」

「凌語橙的本質並沒有壞到十惡不赦的地步。」玖兒用眼角睨了他一眼,「是你和傅清雅沒有教育好。」

凌伯年沒有反駁,低著頭,似乎在為下一句話作準備。

「如果沒什麼事,我去陪五叔了。」玖兒端了一杯果汁,準備離開。

「等下!」凌伯年急切地叫住了她。

玖兒漠然回望,「還有什麼事嗎?」

「我……」老男人嘆了下鼻息,「玖兒,爸爸對不起你!」

字數不多,直擊玖兒的心扉。

回神之後,她抿脣淺笑,「凌先生,你沒有對不起我,而是另有其人!」

凌伯年揸著手,在半空中頓了頓,蠻困難地再度開口,「我知道,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母親……」

「還有思昂哥的母親。」玖兒補充道。

「是的,我對不起她們。她們為我生了孩子,到頭來我不止沒有給她們名分,還毀掉了她們的人生……」意識到罪孽深重,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玖兒長長地吁了口氣,「你為了一己私慾,用金錢和所謂的愛情去誘惑那些無知的少女、從而操縱她們的人生,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凌伯年苦笑著,神色狼狽地垂下腦袋,「報應已經來了。」

玖兒冷哼一聲,「做幾個月牢,賠一點錢,就算報應嗎?」

凌伯年搖搖頭,「如果報應在我身上,多麼重都可以……」

「什麼意思?」玖兒擰眉望著他,「難道長姐有什麼事?」

「不是小欣,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凌伯年的眼中騰起了水霧,「孩子不健康,可是我們都捨不得把他拿掉,幾經考慮,決定生下來。」

玖兒跟著難受了一下,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

凌伯年往她面前走了兩步,「玖兒,爸爸已經受到了懲罰,你能原諒爸爸當年對你母親和你的傷害嗎?」

玖兒想都沒想,「我早就原諒你了。至於我媽,她是帶著對你的恨意離開的這個世界,我想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凌伯年抬手抹掉剛剛滑出眼眶的淚珠,「嗯,這一點我知道。等我百年之後,會親自去請求她們的原諒。」

玖兒微微頷首,「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吧!至於長姐肚子裡的孩子,彆氣餒,或許生出來之後就是個健康的娃娃。就算不健康也不用怕,醫學發達著呢,總有辦法治好。前提是,你得負起責任來。」

說完,不待父親迴應,便端著果汁走向了五叔。

玖兒能感覺到父親在盯著她的背影,——背上的暖意是無法忽視的。

時至今日,她真的不恨他了。

——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總要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恨,太沒意義。

整理好情緒,玖兒到五叔身邊坐下。

他在和鍾冶對侃,貌似是和女人有關的話題。

而且,他們兩人的表情還帶著猥瑣意味。

見到她,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雙雙闔上嘴巴。

「說什麼呢?嗯?」玖兒表情不善地捏了捏五叔的臉頰。

五叔做了個吞嚥的動作,「沒有,就是閒聊。」

「是閒聊還是撩閒?」玖兒又把目光轉向鍾冶,「來,繼續聊啊!」

鍾冶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丫頭,哥雖然殘疾了,但心理還是男人,總要過過嘴癮是不是?」

「你倆的感情現在有這麼好嗎?」玖兒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臉上逡巡,「冶哥好像事事都會替五叔打掩護。到底誰跟冶哥的關係比較近啊?難道不是我嗎?」

五叔趕緊表忠心,「小野馬,你可不要誤會啊,我沒有僭越本分啊!是小冶,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不自覺地靠近我……」

孰料,鍾冶不止不否認,還信誓旦旦地點頭,「真的玖兒,堯哥的人格魅力令人無法抗拒!」

玖兒知道,只要他們兩個待在一起,就休想從他們嘴裡掏出點什麼來。

逐個擊破,才是取勝的關鍵。

於是,並不急於收拾他們。

餘光瞥見林姐抱著橙兒走進了正房,玖兒便喜笑顏開地起身,準備過去逗孩子玩兒。

然,還沒等站穩,強烈的眩暈便襲了上來。

接踵而至的窒息感,令她不由得抓緊了胸口的衣服。

身子前後晃悠兩下,雙腿一軟,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地毯上。

目光所及之處,是好多雙奔她而來的腳。

耳朵裡灌滿了呼聲,各種嗓音在呼喚她的名字。

終於,有人把她抱在了懷裡。

嗅到怡人的馨香,玖兒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那張她怎麼愛都愛不夠的俊臉。

她想說「五叔,我愛你」,特別想說。

然而,嘴巴還沒有張開,意識就落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