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心
孟汐低頭不語，卻見蘇羽俯下身來。
她心中一顫，抬頭對上他的眼神，清俊的一雙眼，與他身上的月白錦袍襯在一處，讓人有些失神。
「這裡不是孟府，你不用處處小心。」
他伸出手來，抬起她的下巴，淡淡道：「嫁進我太傅府的人，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
孟汐咬了咬嘴脣，心頭卻滑過一絲暖意。
同時又有些愧疚，幽幽道：「當初賜婚，你為何不拒絕？」
「我為什麼要拒絕？」
「都說太傅人品清貴，該是有一位家世容顏都好的夫人才對。」
蘇羽側頭看她，悠悠道：「大理寺卿之女家世不好麼？」
說罷他又指了指妝臺上的銅鏡：「你可以去照一照，容顏不好麼？」
孟汐忍不住低頭，偷偷彎了下嘴角，卻聽蘇羽輕嘆一聲：「不要總是低頭……」
「……總是低頭的人，又怎能看到這片天？」
她脫口而出接了下半句，才猛然停住，意識到自己念出了聲音。
只見蘇羽滿面狐疑的看著她：「這句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這句話是他以前常常說給江墨聽的。
孟汐輕咳一聲：「我……也是聽江墨說的。」
果然，江墨的名字讓他一驚。
「你果真認識江墨？」
蘇羽回想起那晚她叫他蘇星雨，也曾提起江墨來。
孟汐只覺得喉頭泛酸，緩了緩才又說道：「江墨從京州嫁來京城，本就沒什麼朋友，所以只有我陪她說說話。」
蘇羽眼圈兒微紅，低聲問道：「你怎麼認識她的？」
孟汐苦笑，拉起衣袖，露出腕上的白玉鳳鳥鐲子：「我與她在水月庵的法會上相識，後來她還送了我這隻鐲子。」
蘇羽見到鐲子又是一驚，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道：「她大概不知道，這鐲子是我送給她的！」
這次卻是孟汐呆住了，這隻鐲子是江墨的陪嫁之物，當初並不知道是誰送的。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鐲子，似乎回憶起了往事：「我少年曾與江墨相識，後來去了京州求學，十年寒窗，終究與她錯過了。」
「聽說她嫁給了大將軍，便託人送了這隻鐲子過去，這白玉是京州獨有的，因為皮色灑金，像似了梅花蕊，所以又叫白梅玉。」
他說的極慢，孟汐聽在心裡，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撫著腕上的鐲子，幽幽道：「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否則也不會將這鐲子送人。」
「我知道。」蘇羽眼中淡淡的，聲音卻低了幾分。
「我雖出身士族，但不過一個白衣舉子，她是知州之女，若是不能入仕，我怎能娶她？可若是憑著家世背景入仕，豈不是只能在官場靠鑽營求生？」
孟汐痴痴望著他，身為太傅，習慣了在別人面前隱藏起真實的自己，但此刻的他，卻像極了當年那個痴情的少年。
「既然都錯過了，何必留他人相思，她嫁得好，我也安心了。」
蘇羽轉頭，正對上她的眼神，不由挑了挑眉：「你怎麼眼圈兒紅了？」
「我只是想到……她就那樣走了……」
孟汐避開他的眼神，意識到剛才自己有些失態。
「你信麼？」
蘇羽冷哼一聲：「江墨一向性子活潑，將軍府卻說她是自盡身亡？」
她苦笑，心裡本該癒合的傷口又一次被撕開。
「你一直都在查她的死因？」
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神，只見他眼中透著凌厲。
孟汐微微嘆了口氣：「果然什麼都瞞不住你，但是這件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為什麼？」蘇羽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