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去外婆家

外婆家在同一個縣城，可兩個鄉鎮隔得遠，三輪車還要經過縣城。

他們大早上出發，兩個鐘頭趕到縣城，在縣城的百貨公司給外婆買了件棉服，棉褲，棉鞋，又在供銷社買了些橘子罐頭和麥乳精等禮品，還從家裡帶了幾十個雞蛋。

一路顛簸，到了路口，宋桃花都差點不記得外婆家的位置。

還好遇上個老人，問了路，才順著小路往村子裡去。

外婆家的村子，叫光明村，比她們紅旗村搞得好，沿路竟然還看到種了黃煙的山地。

早就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這光明村的日子過得富裕，村長也是個幹實事的，在六七十年代，最困難的那個時代，便開始搞村社企業，種植黃煙，興建村社企業養豬場，麵粉廠，全村人都融進來，每年給村民分紅利，就外婆家每年都能拿到幾百塊錢的紅利。

這幾百塊錢，在這八十年代初期，算是不小一筆數目，所以外婆的日子過得也舒服，原主小的時候，喝的第一杯麥乳精，便是外婆給她喝的。

外婆雖然好，可她生的那幾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會算計，一個比一個見錢眼開，就連她們家的大鐵鍋，都被大姨給搜刮了。

眼見著到了二月份，早春的油菜，有些頂端已經開花了。

沿路坐在三輪車上，沿著小路往前行駛，兩旁綠油油的農田，看得人心情舒暢。

國勝突然內急，三輪在路上停下，顧廷昭和宋國強也憋了一路，全是早上宋桃花煮的醪糟太好喝，他們喝了好幾碗，這會都跑進樹林方便去了。

他們在這等國勝，國興小孩子心性，見著油菜花，就想要摘，宋桃花還來不及制止，就見一個婦女從油菜田鑽出頭來，見國興手上掐著油菜花，橫眉一挑，憤怒地拿鐮刀指著他們道：「你個哪來的小娃子，敢摘我油菜花！」

宋國興被婦女吼得一跳，驚嚇一般，躲在了宋桃花身後。

那婦女瞧著宋桃花，似乎是沒有認出來，又覺得眼熟。

「你是哪家的？」

「我們不是這裡的人，我們過來是找我外婆。」

「你外婆是哪個？」

「何家溝的何老太。」

那婦女倒是驚訝了，又在宋桃花身上打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你莫不是那個嫁到紅旗村老宋家的何桂芳的倒黴丫頭？我記得你外婆叫你桃花，你是叫桃花吧？」

宋桃花尷尬又不失禮貌地點頭。

那婦女又努了努嘴道：「桃花丫頭，這娃子是你弟弟啊？真是沒娘生沒娘養，下次不準摘我家的菜花了啊。」

這農田是這婦女的田地，今年實施分地到戶的政策，從集體公社制度變成家庭承包制度，外婆的光明村，一向是縣城裡的示範村，提前實施，紅旗村還沒落實，但是也不遠了，就在這幾個月，他們便能分到田地，不再是給集體公社打工。

可此刻宋桃花想得不是這些，而是這婦女無意中說的一句話，瞟了眼宋國興，果然小孩子也聽懂了這話，也有自尊心，咬著唇，耷拉著腦袋，很顯然是被這句話給中傷了。

宋桃花不想讓這個種子，從小便留在宋國興的心底，看向婦女，只禮貌又疏離道：「這位大嬸，對不起，國興採摘了你地裡的油菜花，是我沒有教育好，是我的責任，請你不要責怪一個還沒有分辨能力的小孩。我是國興的姐姐，我以後會教好國興。」

那婦女冷哼了聲，沒開腔，只要轉身，卻聽宋桃花給宋國興道：「國興，咱們不能隨便採摘別人家的油菜花，下次再做，姐姐可要生氣了，扣你一個月的奶糖。」

宋國興嘟了嘟嘴，乖巧道：「對不起，姐姐，我錯了。」

「你應該和那個大嬸道歉。」宋桃花道。

宋國興蹬蹬來到婦女跟前，鞠躬道歉，婦女也悻悻，總不能和小孩子計較。

宋國興乖巧地回到宋桃花跟前。

宋桃花摸了摸宋國興的腦袋，才道：「國興，其實你也沒有做錯，這油菜花是可以採摘的。油菜在生長期，頂芽優勢會導致營養大部分被頂端給吸收了，抑制了側芽的生長，這樣以後，長出來的菜籽也產量不高。而且油菜花尖兒可好吃了，又脆又甜，等以後咱們家種了油菜，大姐就給你炒來吃。」

「好。」宋國興乖巧道。

那婦女本就沒走遠，在自家地裡除草，聽見這話，頓時停下，見宋桃花和宋國興往三輪車上走，便急急地追過來。

「桃花丫頭。」

「桃花丫頭。」

宋桃花停下，轉身道：「大嬸？」

婦女自報家門道：「桃花丫頭，我是你翠花嬸子啊。」

宋桃花瞧婦女一臉的笑容，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只假裝想起來似的，「哦，翠花嬸子，你叫住我是有什麼事？」

婦女道：「就是我剛才聽你說那什麼頂芽什麼的，反正就是可以掐？我也沒讀過書，我沒有你們有文化，你告訴嬸子，這油菜花尖兒真的能掐？不影響生長？還能吃？」

倒不是沒人知道油菜花尖兒可以吃，而是老一輩的，大都只曉得那東西能掐了吃，只是不知道原理。而有的時候，那油菜要是長勢不行，都怕結不了多少菜籽，哪捨得掐了吃。況且村裡人又捨不得買菜，聽說油菜花能吃，便也動了心思。

宋桃花說完後，那婦女恍然大悟，然後看向宋桃花，滿眼露出崇敬的目光。

「桃花丫頭，你在你們鎮上唸書啊？可真有文化。」

宋桃花心底一抖索，被婦女這眼神嚇到了，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然不知道？不過也確實又讓她激靈了下，更加激起了宋桃花要供養弟弟妹妹讀書的決心。

這個困苦的年代，像這樣的婦女，小時候肯定是熬過大饑荒的，能沒餓死就不錯了，哪有機會念書，而到了八十年代，正值改革開放，要是不讓國勝幾個唸書，這太可怕了，或許不用幾年，就會淹沒在這片土地上。

宋桃花和婦女又閒聊了幾句，顧廷昭幾個也回來了，便上車往外婆家走。

臨走的時候，那翠花嬸子，非得掐了一簸箕的油菜花尖兒，讓宋桃花拿去吃。

油菜花尖兒還青嫩翠綠，花瓣上的露珠還沒幹，聞著都是清香。

正好到了外婆家，讓外婆中午炒出來。

半個鐘頭後，終於到了外婆家下頭的岔路口，而剛停下三輪車，卻發現前頭堵著一輛價格昂貴的私家車，完全將路口的通道給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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