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難開之口

晚飯吃得風平浪靜，宋桃花一家人飯後，先到屋裡休息。

「大姐，我想回家。」宋國興趴在宋桃花腿邊，撅著嘴巴嘟囔道。

宋桃花揚眉，揪了揪小國興的鼻子，好笑道：「是誰跳起腳要跟著來外婆家？這會不想來了。」

宋國興在宋桃花手心蹭了蹭，翻個身，躺靠在宋桃花的腿上，跟只撒歡兒的狗子似的，露出了一截兒白肚皮。

宋桃花拍了拍小國興的肚皮，打趣道：「這白白胖胖的冬瓜肚，吃了多少糖果喲。」

宋國興見宋桃花伸手，以為大姐要撓肚皮癢癢，縮著身子，咯咯地笑。

宋國強也湊過來，抱住宋桃花的手臂撒嬌道：「大姐，我在這裡待得不自在，咱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宋桃花看了眼顧廷昭，低頭問兩隻。

「你們想什麼時候回？」

宋國強激動地抬頭，「大姐，咱們今晚回？」

宋桃花好笑道：「這麼著急？待會外婆還說沒給你們吃好呢。」

宋國強癟了癟嘴，沒再說什麼，宋桃花又想起剛才，「國興，錢真是二舅爺忘記找了？」

宋國興點點頭：「是呀。」

「那你怎麼不說？」

宋國興呲牙笑：「我也忘了。」

宋桃花摸了摸宋國興腦袋，這事就過去了。

早春夜長，同一個縣城，紅旗村還在化雪，光明村菜花都悄悄開了花尖兒。

外婆家雖然天氣沒那麼冷，晚上還在烤火。

宋桃花見幾個娃都不想多留，便打算明天一大早啟程回家。

不僅是國勝三個，睡在別人家裡，宋桃花也一夜難眠，好在頭枕在男人臂彎，大半身子睡在男人身上，男人的體溫渡過來，讓她沒有那麼冷。

第二日，一大早宋桃花起來，便說了要走，外婆笑著留她，宋桃花說家裡的妹妹沒人照顧，心頭擔心，得趕緊回去，外婆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讓她們至少吃頓早飯。

宋桃花便幫襯著煮早飯。

早飯是豆漿稀飯，門前那磨臺磨出來的豆漿煮的，再加點花生米和紅薯條，倒也暖胃。

稀飯快煮熟了，一大家子還沒起床，宋桃花只好應了外婆的話，去臥室門口喊著起床。

宋桃花來到門口，敲了敲門。

「大姨，二姨，四姨，吃早飯了。」

半晌，裡面沒有動靜。

宋桃花又喊了幾聲，裡頭似乎有人翻身，傳出一聲煩躁的嘟囔。

「煩死了，大清早的，催命啊。」

大姨的聲音，清脆又亮堂，還透著尖兒，音色很容易辨別。

宋桃花懶得再叫了，轉身去到另一個門，剛準備敲門，門從裡推開，走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裹著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精緻睡袍，像極了港片中俊美的男明星，走進簡陋的拍攝場地。

這一幕，假得像一場戲。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

一雙隔著霧氣的雙眸，眼角邊沿，卻似滲著血，一片猩紅。

宋桃花猛地一怔，緊接著後退，禮貌地垂下頭，道：「四姨夫，吃早飯了。」

話落，便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離開。

陸彥青淡淡地睨了宋桃花一眼，沒有忽略女人眼底的平靜，還沒一個女人看到他，會如此鎮定。

山間清晨的冷霧，徐徐吹了進來，像從樹上抖落的雪渣，一股腦兒漏進男人的脖頸，些許的涼意，足以讓睡意消散。

男人眯眼看向宋桃花的背影，沒有絲毫表情的面部，浮現一絲興味。

宋桃花迅速從房間出來，來到廚房給外婆燒鍋，手伸進鍋口烘烤一陣，才驅散了肢體上的涼意，可心底的涼意，卻愈發濃重。

昨天，她在四姨的身上，看到了滿身的疤痕。

今天，她雖沒有安上透視眼，卻也無意間瞟到了四姨夫搭在門沿上的手臂，恰好被衣服遮掩的地方露了出來，上面，上面竟然……

宋桃花心緒不穩，晨風吹進她的耳蝸，拐著彎似的凍耳。

她捂了捂耳朵，才猛地嚥了口唾沫，眼底浮現那支像是被削掉一半骨肉的手臂，手肘下半部分，竟然只剩下包裹骨頭的幹皮。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手臂，難怪四姨夫白天穿得那麼嚴實。

宋桃花猜測這兩人，疑竇頓生。

難道四姨夫家暴？還喜歡自殘？以四姨對四姨夫體貼順從的表現來看，四姨夫身上的疤痕，倒不像是四姨做的，而四姨身上的疤痕，完全有可能是四姨夫做的。

「桃花，飯好了嗎？」外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宋桃花起身回道：「好了，外婆，可以吃了。」

外婆笑眯眯地走進來，宋桃花看了眼外婆，欲言又止，要不要告訴外婆？

可如果是她想錯了？

宋桃花糾結片刻，外婆已經端著洗乾淨的土巴碗走過來，宋桃花從牆壁上取下勺子，開始舀飯。

「外婆，四姨和四姨夫感情好嗎？」宋桃花試探地問道。

外婆愣了下，才笑著道：「好。」又擠眉弄眼道：「不好的話，咱們家眼高於頂的閨女，會死心塌地跟著那小夥子。」

「你是沒看到，彥青對桂香可好了，桂香說他們早就認識了，念大學的時候，咱們家也沒多少錢，還是那個男人供桂香唸的書。」

外婆又道：「要不是小夥子做到這份上，我才捨不得將親閨女嫁那麼遠。」

宋桃花好奇道：「四姨夫家是哪裡的啊？」

「京都。」外婆道。

宋桃花震驚了，「四姨夫是京城的人？」

外婆點頭道：「可不是嘛。都說親家講究個門當戶對，咱們這種山溝裡的人，攀上了京城的親，那是祖上燒了高香了。緣分來了，只要子女樂意，我們做父母的，總不能拖後腿啊。」

宋桃花沒再問了，從外婆說起四姨夫的臉色，也看得出來，她是對這個女婿，極為滿意的，她要是多說，反而招了挑撥是非的閒話。

宋桃花笑著道：「外婆，話不能這麼說。人家既然同意這門親事，那肯定是真心喜歡四姨。咱們不怕別人說閒話，咱家自己緊捯飭，不讓人家小看我們山裡人就成。」

「那是，咱們山裡人熱情淳樸，心底沒那麼多彎彎道道，活得輕鬆自在。」外婆也笑了，「不過，彥青是個好女婿，禮數上也周到，桂香能找到這麼個門戶，我還是滿意的。」

四姨是外婆四十高齡生的，至今也不過二十出頭，比她們大不了幾歲，又念過大學，不僅是樣貌，還是品性學識，和別人比，還真不差。反而是那個四姨夫，至少三十多歲了，雖保養得看不出年紀，可還是比四姨大了一輪。

年紀在宋桃花看來，倒不是問題，她自己就喜歡大的。

主要是那個不能說的祕密，讓宋桃花有點擔憂。可那是四姨家裡的事，她一個並不親近，算得上外人的侄女，還真不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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