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種西瓜

宋桃花建議道：「容華姐，你們還是讓何叔去縣城看看，免得到時候出了大問題。」

何容華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著，等過幾天就帶爹去縣城醫院瞧瞧。」說著，聽到何叔的叫聲，何容華站起來，朝著宋桃花道：「那桃花你先忙，我過去了。」

「好嘞，等我家西瓜熟了，給你摘幾個，給何叔何嬸子嚐嚐鮮。」宋桃花笑著道。

何容華也笑道：「那敢情好，我先替我爹娘道個謝啊。」

何容華走後，宋桃花也撒完了一包西瓜種，轉身，瞧見小鳳霞都來到跟前了，快撒完兩包西瓜種了，便讚許道：「小鳳霞幹活真厲害，以後哪個男人娶了你，有福了。」

「桃花姐，你別開玩笑了。」小鳳霞靦腆地笑了，提及這種話題，這個年紀的女孩，臉上還帶著羞澀。

宋桃花和小鳳霞正說著笑，小鳳霞鄰居宋大嬸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臉色焦急道：「不好了，小鳳霞，你大哥出事了。」

「我大哥出什麼事了？我大哥好好的怎麼會出事！」小鳳霞趔趄地朝著田壟上的宋嬸子跑去。

宋桃花也蹙眉跟了上來，只見宋嬸子看了眼宋桃花，又朝著小鳳霞只嘆息道：「作孽啊！你大哥和那李寡婦搞上了，兩人鑽玉米地被放牛的大爺看見，這會村裡人都曉得。那李寡婦家男人沒的早，和男方爹娘一塊住，那兩老可不是省油的燈啊。知道這事，正吵著鬧著非要打死你大哥，還要把那丟人現眼的李寡婦沉塘。這會在黑水河邊，我們村裡人這會都還勸著呢。你娘也去了，你趕緊去看看。」

宋嬸子一通話，說得人心都哇涼了。

宋桃花這個外人，聽到都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不說小鳳霞聽到什麼感受。

以前還只是聽說過農村有些難以啟齒的惡俗，沒想到這紅旗村，也會出現沉塘這種喪心病狂的惡行。

宋桃花見小鳳霞瘋了似的往黑水河跑去，也蹙眉跟了上去。

黑水河邊，聚攏了村民，可宋桃花過來，大都只從他們臉上，看到了熱鬧兩字。

只有真正擔心的幾個，站在張家人跟前，擋著李家人的咒罵。

最前頭被人攔著，正罵得起火的老頭，便是李老爹。

李老爹指著張家，尤其是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張大傻和李寡婦，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們李家清清白白，自從你嫁進來，鬧得一家子，雞犬不寧。你當初說好的孝順我們二老，孝兒走了，你就不安分了，連這個大傻子就不放過？你能不能要點臉，我們李家在村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門風都讓你個淫蕩放浪的女人給敗壞了！我們是造了什麼孽，才讓你這個掃把星進的門哦！剋死了我的孝兒還不夠，還要氣死我和你娘你才罷休！」

李老爹罵得起勁，跪在地上的張大傻嚇得不敢出聲，傻乎乎地，又害怕地看著眾人，李寡婦面無表情，跪在地上，任李老爹怎麼罵，都沒半點反應。

「娘，我怕。」張大傻委屈地看向張嫂子，張嫂子又氣又心疼，瞪了眼張大傻，又摸了摸張大傻的頭，也氣得憤怒地看向李寡婦，恨不得把這個女人踢進黑水河，竟然連她的兒子都不放過，頓時也咒罵起來。

「你個不要臉的女人，我的兒子才十六歲，你看你那張臉，你個人老珠黃的黃臉婆，怎麼好意思勾引我的兒子。」

「氣死我了。」

「沉塘！把這女人沉塘，看見她，我可憐我的兒子才十六歲，就受了狐狸精的蠱惑啊。」

張嫂子又哭又鬧，嗓門又大，引得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這形勢，村長不出面不行。

村長一過來，簡直都沒臉看這兩家人，指著跪在地上的李寡婦和張大傻，氣急敗壞道：「你們啊，丟人啊。」

李家老二一邊拉著他爹，一邊安慰他娘，滿臉冷沉，倒是還算理智，和村長道：「村長，事已至此，你說怎麼辦吧！」

村長看了眼李老爹，又看了眼張嫂子。

「你們說，該怎麼辦？」

李老爹冷哼一聲，憤怒道：「沉塘！這個女人從裡到外都爛透了，不配進我家祖墳，死都不配去見我孝兒。」

張嫂子也同氣連枝道：「我同意。我兒子才十六歲，還沒娶媳婦，便讓這個黃臉婆給糟蹋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這下，似乎沒人反駁了，都可惜又憐憫地看向李寡婦。

饒是宋桃花，都沒見過這個女人幾面。

陽光落在女人的側臉上，彷彿鋪上了一層金光，竟然格外得美，比身後波光粼粼的黑水河，還令人炫目。

那個喊不出名字的女人，活了幾十年，卻因為男人死了，被人叫了一輩子的李寡婦。

寡婦這個烙印，讓紅旗村的人記住了她。

可本不該如此，男人不是女人的天，這漫天金光，萬丈紅塵，不止照著男人，也照著女人，誰都不是誰的天，憑什麼她只配被人叫李寡婦，憑什麼她和男人說話，便是不守婦道？

命運似乎已然註定。

沒人會包庇這個女人。

他們井然有序地去準備一切收割人命的工具。

沒過多久，有人找來了繩子，有人找來了籮筐了，有人找來了桃篼……那泥濘沙土的地上，很快便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工具。

宋桃花目光緊緊地盯著李寡婦，只看見她緩緩抬頭，望著天空，側臉在薄薄金光中，勾勒出似真似假的剪影。

沒有哀傷，沒有悲喜，恍若像即將走向黑水河母親的女兒，眼底甚至出現了細微的光芒。

宋桃花不知那種突如其來的鈍痛來自何處，大概是當李寡婦的臉，在光影中變成了她的臉，變成了小鳳霞的臉，變成了紅旗村任何一個年輕女人的臉。

她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是什麼樣的存在，可總該做點什麼，才不枉來這一遭。

當李老爹已經叫囂著把李寡婦給捆起來，宋桃花突然衝上去，把那繩子抓住，往地上一丟，擋在李寡婦的身前。

宋桃花看到李老爹冷沉沉的眼神，也看到熟悉的張嫂子臉上的不悅，可即便如此，她也要站出來，語氣也更加堅定。

「你們都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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