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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舊陳年,老往事

易粵現在喜歡的SUV,跟他的人,氣質愈發相配。

他開著車往海邊,他的住處。

車內氣氛很悶很低。

易粵突然問我:「餓不餓?」

「我問你到底滿不滿意?現在你沒什麼話說了吧!現在你開心了?人死了!」

「他害你兒子,你不希望他有現在這樣的結局?」

「隨便吧!木已成舟,只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為難左嶺了。」

我終於對我自己趕回來到現在為止的沉默,給了個結果。

現在不是什麼時候一定要這麼艱難。

到現在,我滿腦子唯一的話,就是祈求易粵,不要再為難易粵了,既然白爺爺已經走了。

易粵沉默地笑笑,把車子開到他別墅。

「我熬了粥,準備了一點小菜,你先吃吧!我餵你?」

「能不能不要為難左嶺?」我有些尷尬,他這別墅空蕩蕩的。

雖然正常的家,該有的都有,該擺設的都有擺設。

可是,仍然覺得這房子,讓人感覺到冷。

「是不是太冷清了?」易粵把我拉過去,按在椅子上,「給我生幾個孩子,就熱鬧了。」

我收回目光,才注意到樓梯口有一隻白色的貓。

它看起來也就兩三個月大,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那隻可憐的貓。

「前不久帶回家的。」易粵坐在我旁邊,舀了粥遞給我,「我也一樣覺得冷清。」

他現在比以往更自在了。

「現在還早,如果睡不著,吃完我帶你去個地方。你不用拒絕我,你可以安安心心跟我說點亂七八糟的話,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我所有的負擔,在左嶺。

「你一定要如願以償,讓我給你生個孩子嗎?」我雙手捂著臉,「我有丈夫,易粵,你把我的人生撕裂,粉碎了。我真的沒有別的夢想和希望了,我就希望……自己往後的生活能平平淡淡,再沒有大的波瀾,我就盼著我,在左嶺成年後,撒手……」

「結婚算什麼?」易粵繼續餵我吃飯,「我放在眼裡?」

「但你能不能尊重我?能不能讓我,決定自己的人生?易粵,我已經失去自我了,你能不能讓我稍微,活得像個人?」

我幾乎是崩潰著說出這句話的。

我已經繃著很久了,自從聽到白爺爺去世的訊息。

我就一直緊繃著。

現在,終於還是繃不住了。

易粵強行餵我吃完了一碗粥和一半小菜。

然後,溫柔地替我擦嘴。

忽然看清他臉上,眉間,有了很淺很淺的皺紋,增加了他的深沉。

都這樣的年紀了,我還能求什麼?

我別無所求。

忽然間,覺得執著的是易粵。

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幾乎沒有什麼好說的。

在我看來,如果現在再不消停,就魔怔了,會瘋的。

我整張臉都是發涼發冷。

面板沒有辦法地溫度不斷低下去。

他湊過來,用下巴抵著我的鼻子。

嘴脣,剛好吻住我眉心。

「走吧,出去一趟!」

————

我不知道出門已經是幾點。

不知道是凌晨還是傍晚。

不知道,天剛亮還是快黑。

在易粵車上,我閉著眼睛休息了很久。

直到車子停下來,他下車繞過來把我這邊的車門開啟。

下車才發現這裡是公墓。

現在的天空光線想對來說,不足夠讓我視線清晰。

他拉著我到一個墓碑前。

那墓碑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其中一個,姓易。

「我父母。」

你很難想象,四十歲的易粵,站在他父母的墓碑前跟我說這裡面是他父母。

一人千面,我第一次見到易粵這一面。

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這墓碑只是黑白,墓碑上面,照片上的男人,跟易粵七分相似。

我沒有心理準備。我跟他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提過自己的父母。

「姓白那老頭,和易國盛,逼死了他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我不夠通透了。

他們之間,一直困惑我的,終於解開了。

易粵點燃一支菸,放在墓碑臺上。

然後,自己也點燃一支,開始講他要跟我講的事。

「易國盛和白老頭是很熟的人,他們從十幾二十歲,就有交情了。

白老頭家境優渥,學醫世家,易國盛家裡,做生意的,家境不錯。

他們之間甚至沒有利益,只有交好。但後來,白老頭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切,也很快結婚了。

但……

結婚後不久,白來頭就被家裡要求去當兵服役。

他喜歡的女人,在醫生家裡並不受待見,他怕她受委屈,就把她託付給易國盛,讓他幫忙照顧。

後面的事,自然沒什麼好說了。

易老頭不是什麼正經男人,搶了白老頭的女人。

等白老頭回來的時候,等著他的是離婚協議。

白老頭當然不甘心,但他離婚之後,易老頭也沒繼續和那女人在一起。仇怨算是結下了。

易國盛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但白老頭記著。

直到易國盛結婚,生子,有了孫子……

我的父母,就栽在他手上。

我年輕的時候自顧不暇,後面要不是易國盛攔著,要不是我爸媽臨終前的交代,白老頭活不到現在。

不過我沒想過白老頭趕盡殺絕,不僅傷害了我外公外婆,還盯住了你,和你的孩子。

可能他也累了吧,或者負罪感太重。所以……

所以才去寺廟。

懺悔。」

我在一旁聽著,心裡越來越感覺到害怕。

是真的害怕,真的感覺到了恐和懼。

這是特別難受的東西。

就像被人用絲線綁住,提著我,一點點牽引,完全不給我絲毫自己掙脫的機會。

我從十八歲在酒吧遇到易粵開始,就被人牽著走了。

甚至,在海邊救下易粵開始,就是。

到現在,我完全沒有決定我自己人生的權利。

原來我一直都是別人的工具。

不管他們把我用來幹嘛,但一丁點兒都沒有給我機會做選擇和拒絕。

我已經害怕到麻木了。

易粵蹲下,又燃起一支菸放在那裡,他盯著墓碑,眼神淡漠。

「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至少,我已經選擇放過白老頭。

他卻,讓我在監獄多待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