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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不要毀了我的人生

聽到我的話,撕扯衣服的大手停頓一霎,轉而繼續動作。

麻利,毫不遲疑。

「求求你,別碰我……」我的四肢像灌了鉛,除了苦苦哀求,別的什麼都做不了。

他沒有停下,直到除去了所有衣物。

「五叔……,我們……只能下輩子……在一起了,求求你……,不要毀了我的人生……」斷斷續續,我說出了壓在心底最深處的真心話。

他還是不予迴應。

沒有衣物遮蔽,我冷得牙齒打架,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俄而,忽然聞到了淡淡的酒精味。

神志不甚清楚,但,記憶系統卻無障礙運行。

——還記得在蒙彼利埃的時候,我患上腸炎、發了燒,五叔就是用擦酒精的方式幫我物理降溫退了燒。

而那晚之後,他就從我身邊消失了,整整三年……

正想得失神,一大塊溼潤的紗布驀然貼在了頸間。

浸滿酒精的紗布涼涼的,激得我打了個冷顫。

緊接著,一隻大手揉著紗布擦過我的雙臂和腋下,再由後頸部向下擦至背部。

力道溫柔,動作耐心。

隨後,繼續悉心擦拭下肢血管豐富的相應部位。

整個身體擦完一遍,我雖然還是冷,但已經抖得沒那麼厲害。

他又開始擦拭第二遍。

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他儘量避免自己的手指跟我的皮膚接觸。

偶有觸碰,立刻彈開。

每個動作都透著刻意的小心和拘謹。

記不清連續擦了多少次,終於,他幫我穿好了衣服。

身體燒得沒那麼厲害了,心裡反而熱得要命。

伸舌想潤潤嘴脣,可是嘴裡連點唾液都沒有。

——可能我身體裡的水分都被高熱給蒸發掉了!

倏地,又被撈在了寬厚的懷抱裡,溫熱的杯緣沾在了脣邊。

下意識張嘴,大口大口地把溫水吞到肚子裡,身心都跟著舒暢。

「謝謝……」喝完水,我沙著嗓音說道。

他還是沒有迴應。

我想看看他的臉,眼皮卻只能掀開一道縫。

奈何他在我身後,我倚在他的胸口,沒有力氣轉頭。

遂,只能作罷。

「你這個小傻瓜,昨晚幹嘛要在外面站那麼久?」他終於沉聲開口。

還是那樣的琴音低徊,還是那樣的蠱惑人心。

我動了動脣,聲音很小,「你怎麼……知道的……」

「昨晚你不讓我抽菸,還說我亂扔垃圾。你說我怎麼知道的?」熱熱的氣息把每個字都熨燙得滾熱。

也,燙到了我的心。

——發高燒,身體熱得快要著了火,心臟卻愈發地寒涼,幾乎結冰。

而這個男人,只用了兩句話,就把我的心給燙熱了。

「原來那個鄰居是你……」我後知後覺地喃語。

「不是我還能是誰?」長指襲上我的臉頰,沒輕沒重地捏著,「就因為我扔了煙、捱了你的擠兌,你就傻乎乎地待在外面多凍了十幾分鍾!今天得知你生了病,我懊悔死了……」

我輕咳一聲,闔上了疲憊的雙眸,「懊悔什麼……」

「懊悔自己應該早點回房,這樣你也能跟著早點進屋,就不會凍感冒了……」換了另外一隻手,襲上我的另一側臉頰。

——沒力氣反抗他的指頭,或者,我根本就不想反抗。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跟蹤我們來的嗎?」我不無懷疑地問道。

他嗤笑一聲,「丫頭,我五天前就住進來了。」

我當即深信不疑,「怎麼會想到來這裡度假?」

「也算不上是度假……」他嘆了下鼻息,「確切說,是躲到這裡來療養。」

「嗯,念島是個很好的養身之所。」我很認同這一點。

「這裡是吾氏投資開發的。」他進一步解釋,「我幾乎參與了全部設計,因此,這裡也算是我的窩。在自己的窩裡待著,歸屬感強一些。」

我掀開一道眼縫,「念島是歸吾氏所有嗎?為什麼亞叔沒有跟我提起過?」

他的口吻忽然淡了許多,「二叔從來不插手吾氏的商業活動,所以根本不知道吾氏有什麼、沒有什麼。」

我瞭然頷首,卻頭暈起來,不禁扶額撐著腦袋。

「小野馬,以後除了公曆七月和八月,其他月份都嚴禁吹海風,聽見沒?」他沉聲叮嚀。

我收到了他的好心,便乖乖應聲,「好。」

他似乎很滿意,抬手摩挲我的發頂。

這個動作卻令我睨見了他手臂上的一道疤。

粉紅色的一長條凸起,有點像蚯蚓,視覺衝突很強烈。

「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我啞著嗓音問道。

他緘默了好一會,「不行,會嚇到你的。」

簡單幾個字,感覺說得很吃力,想來表情一定很痛苦。

我頂著眩暈搖頭,「沒關係的,我不怕!」

「那也不行!」雙手同時襲上我的臉頰,「你只消在腦海裡記住我以前的模樣就夠了。」

我的嘴巴被揉變了形兒,聲音也跟著改了樣子,「難道你這輩子都不見我了嗎?」

他鬆開了雙手,沉默不語。

「為了讓她嫌棄你,豁出了一張臉,值得嗎?」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他毫不遲疑地作答,「值得。若是早知毀容能令她厭棄,早在幾年前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就做了。」

「淨說傻話!」我輕斥道。

「在你面前,說傻話、做傻事,都是我的常態。」話語裡揉滿了濃情。

我的腦中忽然亂亂的,「五叔……,我要結婚了……」

「我知道。」似乎在笑,再開口時鼻音很重,「所以,我再也不能無所顧忌地關注你了。」

我費力地抬起胳膊,反手去摸他的臉頰。

但,被他快速躲開,沒有摸到。

「五叔,對不起……」我無力地垂下手臂。

話音未落,一大滴清淚滑出眼角。

意識到在哭,我拼命扯出了笑容。

那顆淚珠在臉上蜿蜒而行,一如行走在我那曲折的情路上。

最後,落上了他的手背。

修長的手指瞬間攥成拳頭,擎住了沉甸甸的淚水。

他知道我這句「對不起」意味著什麼,也知道這滴眼淚是為何而流。

「玖兒,我愛你!」最後的告白,在我耳側縈繞盤旋。

五個字,鼓動著他的胸腔,震顫著我的後背。

為了關住失控的淚水,我闔上了眸子。

「五叔……」只喚了一聲,我把剩餘的三個字都藏在了心裡。

不,藏在了靈魂深處。

他吸了下鼻子,「玖兒,我得走了。待會兒二叔就回來了,我不可以再給你惹麻煩!」

我沒有睜眼,點點頭,「天涼了,儘量少游泳,尤其是晚上。」

「嗯。」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忍著某種即將崩潰的情緒。

「別再抽菸了,煙味兒不好聞……」我無法剋制地哽咽起來。

「嗯。」又抽了下鼻子,能聽見鼻涕眼淚流動的聲音。

「不要再想我……」再也說不下去,我離開他的懷抱,撲到床上,慟哭起來。

「對不起,這個,我做不到……」他拖著哭腔說完,騰然起身。

我轉頭望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他的背影。

高高大大,直愣愣地立在地中央。

「小野馬,就算你們結了婚,就算他對你再好,也要多多留意他的言行。記住,別委屈了自己!」說完,快步走向門口。

「競堯!」我跪在床上,喊了一聲。

他止住腳步,身子前傾了好大的幅度,險些摔倒的樣子。

「你要好好的!」我用盡渾身力氣喊道。

他舉起右手,看似灑脫地揮了揮,「安心。為了遠遠地看著你,我也會好好的。」

語畢,毫不遲疑地快步出門。

房門關闔的一霎那,我愴然癱倒在床上。

然,卻再也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稍微褪去的高燒又開始反撲,來勢洶洶,比之前更猛烈。

就在我將要燒得說胡話的時候,房門又響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亞叔和醫生一同來到了床邊。

「玖兒,玖兒,你還好嗎?」亞叔把我抱在懷中,不停地詢問。

我睜眼看了看他,扯出一抹笑容,「嗯……」

醫生又為我測了體溫,然後肌肉注射了退燒針,再紮上了靜脈滴液。

觀察了一會,醫生離開了。

亞叔送走醫生,坐在床上抱著我。

「對不起啊玖兒!回來晚了,讓你多遭罪了!」他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海上風大,暉城那邊的渡輪延後開船時間。我怕錯過了取藥,哪兒也不敢去,一直在碼頭等著。」

我清了清彷彿要著火的嗓子,「給你打電話來著,你沒接。」

他趕忙從西褲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來電記錄,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玖兒!碼頭那裡有些吵雜,我真的沒聽見!腦子裡只惦記著快點取藥,便不想打電話騷擾你休息。甚至,從出去到現在,連手機都沒有拿出來瞧一瞧……」

看到他那急於解釋的焦灼神情,我淡笑著眯起眸子,「沒關係。給你打電話,主要是擔心你的安全。」

他俯身叮了一下我的額頭,「真的真的很對不起,讓我的小妻子擔心了……」

話沒說完,卻擰起了雙眉。

察覺到他的表情有異,我懵懂地問了一句,「怎麼了亞叔?」

他微微側頭,靠近我,聞了聞,滿臉的不解,「丫頭,為什麼你身上有股酒味?」

我的心,又開始無節奏地撲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