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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番外 九五-20

「玖兒——」五叔歇斯底里地狂吼。

然,玖兒已經闔上了美眸,身體癱軟成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五叔趕緊把她抱到裡間病床上,摁響了呼叫器。

俄而,醫生帶著護士趕了過來。

而五叔,也被攆出了病房。

徘徊在走廊裡,他心急如焚。

傍晚,他原本不打算回吾院,而是想借著這個難得的獨處機會,跟玖兒談談心。

奈何她一直催他走,不得已,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醫院。

遙遙地都能看見吾院的街門了,他猛地踩住了剎車。

不行,不能就這麼回家。

明天出了院,如果他們夫婦倆還彆彆扭扭的,久喜久福那兩個鬼靈精一定會瞧出來。

不可以讓孩子們察覺到爸爸媽媽的感情出了問題,會影響他們的心理成長。

——跟兩個兒子之間的關係融冰之後,五叔特別在意他們的感受。

於是,調頭返回醫院。

哪成想,一打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了令他差點炸肺的場景。

——白天一直對他冷落落的小玖兒,竟然跟二叔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兩人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要太歡喜!

這是什麼情況?

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在門外怔了十幾秒,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倒架兒,然後才進門。

你來我往沒幾句,就得知二叔恢復了記憶。

說什麼只恢復了五分之一的記憶,巧的是,小玖兒就在這五分之一里!

簡直是鬼話連篇!

而玖兒,不僅早就知道二叔恢復了記憶,甚至之前離家出走的時候就住在二叔那裡。

被矇蔽、被欺騙的感覺令他怒火中燒!

二叔的態度倒是蠻好,把什麼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甚至讓他相信玖兒沒有越矩。

可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二叔的態度好不好!

他在乎的是玖兒的態度!

偏偏,她說出的字字句句都像浸了毒藥的鋼針,根根刺向他的心!

這女人是怎麼了?

被什麼給蠱惑了嗎?

他不求她耐著性子哄他,至少要放下身段兒跟他解釋解釋吧!

可是沒有!

說了兩句,嗆過之後,她就再也不屑多言了!

這是什麼意思?

默認了嗎?

抑或是,她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沒錯?

雖然他明知她不會和二叔發生點什麼,但,只要是揹著他單獨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那就是錯的!

要知道,自打結婚以後,他就沒有跟任何異性單獨待在一起過!

甚至,集團裡凡是會跟他直接打交道的崗位一律聘用男員工!

他都這麼避忌了,怎麼她就不能讓他安心一點呢?

他是說了幾句氣話,可那不是吃味了嗎?

是,他還一怒之下跟二叔動了手!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們男人之間的戰爭,論不得對與錯。

然而,她卻很有傾向性地為二叔說話!

這女人真是想氣死他!

沒出息的是,一瞧見她也被氣得小臉兒煞白,他又心軟了!

待到二叔離開,他抱著她想要和解。

不管她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去做。

只要她的態度稍微軟化那麼一丁點就成。

結果,她整個身體都軟了,就那麼柔柔地暈倒在了他的臂彎裡。

五叔感覺自己的腦袋和心臟都要炸裂了!

——吼又吼不得,罵又罵不得,甚至連哄都哄不得。

這匹倔強的小野馬,真的拿住了他的整條命!

在走廊裡轉悠了好一會兒,病房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我妻子她怎麼樣了?」五叔急忙上前詢問。

醫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吾先生,您還承認病房裡那位患者是您的妻子啊?」

五叔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今天下午才交代過,患者出院並不代表已經康復,她的心肺功能還是很差,不可以生氣,也不能夠上火,否則還得住進來。結果,這還沒出院呢,人又昏了過去。再這麼下去,吾先生就可以換妻子了!」絕對是個耿直的醫生。

五叔沒有辯解,「那她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回頭瞧了一眼,「患者已經醒了,暫時沒有大危險。不過,明天是出不了院了,再觀察幾天吧!」

五叔點點頭,「好,等徹底穩定了再出院。」

醫生走了兩步又回來,「不是我說你啊吾先生,對待太太真不能太強硬。這麼漂亮的女人,凡事順著她又能怎樣?就算把她寵得無法無天也值得!」

五叔苦笑著,什麼都沒說。

——他豈止是想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簡直就是拿命在寵她。

可惡的是,她並非那種得到寵愛就能安分下來的女人。

「記住了啊,若是想讓她活得久一點,就別再惹她了!」叮囑完,醫生轉身離去。

五叔在走廊裡站了好一會,進了病房。

玖兒閉著雙眼,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五叔心疼地摸著她的小臉兒,為自己之前的衝動懊悔不已。

唉,他們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是得想盡辦法去修復、彌合。

幫她蓋好毯子,他離開了裡間,到外間沙發上躺著發呆。

五叔不知道,他出門之後,玖兒就睜開了雙眼。

她翻了個身,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機,給吾戰發了條信息。

「老爹,對不起。」

俄而,回信蹦了出來。

「丫頭,沒關係。競堯很愛你,不要輕易放棄他。」

玖兒沒有回覆,刪了信息,收起手機。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夜裡,混亂的腦神經又把噩夢引了出來。

好久沒出現的雙眼空洞的魔鬼又在前方不遠處搖擺飄浮,一個個狂笑的樣子,囂張又恐怖。

玖兒捂著嘴巴不敢出聲,怕招來他們的攻擊。

孰料,其中一個魔鬼卻歪著頭湊到了她的面前。

驚恐之下,玖兒失聲尖叫。

沒想到,叫聲引來了其他的魔鬼。

眨眼間,群魔蜂擁而至。

玖兒不禁哭喊著「救命」,卻驅不退漸趨漸近的魔鬼。

就在緊要關頭,一道陽光照了過來,魔鬼們頓時慘叫著化作了白霧。

隨之而來的還有撲鼻的馨香,安撫了玖兒的驚恐不安。

旋即,一雙結實的手臂把她緊緊環住,溫暖漫了上來,滿滿的安全感。

玖兒往強勁的臂彎裡拱了拱,心滿意足地沉睡過去。

一覺到天明。

早上醒來的時候,玖兒聞到了熟悉的馨香,一度懷疑是夢中遺留在鼻腔裡的味道。

正愣忡發怔,五叔拿著飯菜走了進來。

擺放好食物,他遞了條溫熱的溼毛巾給她。

玖兒猶豫著接不接的當口,五叔低聲說道,「無論怎樣,丈夫照顧妻子是理所應當的。別拒絕,因為這是你的權益。」

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玖兒便接了毛巾,擦臉、擦手。

從此開始,五叔日夜不休地留在醫院照顧玖兒。

他們之間基本沒有了對話,交流什麼的全部隱含在彼此的細微動作之中。

一切都好像拘住了似的。

確切說,兩人身上各自纏滿了繭絲,只露出一雙眼睛去偷睨、感知對方。

又住了一個星期,玖兒終於被允許出院。

確定了出院時間,思昂夫婦和鍾冶一起過來接她。

——玖兒住在ICU的時候,他們三個幾乎天天都去看她。

在高級病房住了二十來天,他們的探視次數反倒少得可憐。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鍾冶和思昂商量的結果。

他們希望給玖兒和五叔多多製造單獨接觸的機會,用他們對她的「忽略」來襯托五叔對她的「體貼」。

可惜,成果寥寥。

一行人回到吾院,久喜久福看到好幾天未見的老爸和好久好久未見的媽媽,開心得蹦蹦跳跳。

大家一起吃了個飯,思昂夫婦和鍾冶怕耽擱玖兒休息,就告辭離開了。

臨走之前,鍾冶找機會把兩張紙塞給了玖兒。

他什麼都沒有說,兄妹倆心照不宣。

送走哥嫂們,玖兒回到正房,和久喜久福膩歪了一會兒,就疲憊得睜不開眼睛了。

五叔見狀,便帶兒子們去東廂房玩,讓玖兒好好休息。

一切似乎都在迴歸正規,然,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回到家裡,有了孩子們做融合劑,九五夫婦之間還是透著生分。

兩個娃娃敏感地察覺到爸爸媽媽有些不對勁,可是他們還小,沒能弄明白父母到底是怎麼了。

他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不打擾父母,讓他們多一些獨處的時間。

五叔和玖兒能不知道小孩子們的用意麼?

只不過,大人們沒有孩子那麼單純,也不夠直接。

五叔每天事無鉅細地照顧玖兒,他相信時間會撫平他們之間的溝溝坎坎。

而玖兒,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認真思考。

她想的很多,從五六歲剛剛懂事,到當下這一秒鐘,但凡能記得起來的,每一瞬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腦海裡一幕幕掠過。

回到吾院一週後,就在出了小月子的第二天,玖兒決定,要跟五叔好好談一談。

晚上,夫婦倆把兒子們給哄睡,一起離開了西廂房。

往正房走的時候,玖兒倏然止住了腳步。

五叔也跟著停下,但是沒有出聲詢問。

這些天以來,他好像適應了沉默不語的節奏。

不急於求成,皆因認定了一點,——只要還在一起生活,就總有復原的機會。

玖兒長長地舒了口氣,提議道,「去遊廊裡坐會兒吧?」

五叔痛快地應允,「行,你先慢慢過去,我取了驅蚊器就來。」

——她的皮膚敏感,一旦被蚊子咬了,會腫好久,他可捨不得那嬌嫩的肌膚被蚊子蹂躪。

拿了驅蚊器,五叔還順道拎了一方錦緞罩面的小墊子,隔涼,又不會太熱。

去了遊廊裡,放下驅蚊器,擺好小墊子,五叔輕輕拍了拍墊子面兒,意思是讓玖兒坐在上面。

玖兒沒有動,定定地看著他,「競堯,我想跟你說件事。」

沒有用「五叔」作稱呼,而是喚了名字,口吻也很鄭重,這令五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的臉頰瞬間塗上了保護色,僵直著脊背,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