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番外 九五-35
滕子帶著兩個兄弟衝過來的時候,玖兒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靈巧地閃到桌子後面去,對著鍾冶大喊,「哥,你想幹嘛?」
「玖兒,哥得帶你走,不能由著你把身子折騰壞了。」說罷,鍾冶決絕地又作了個手勢。
這一次,玖兒看得很清楚,是「衝」的意思。
——她看過他們跟人火拼,鍾冶就是用這樣的手勢發號施令。
「哥,你這麼擅自做主,就不怕五叔找你算賬嗎?」玖兒一邊敏捷地閃躲,一邊厲聲質問。
身體本就不舒服,緊張使然,喘得更加厲害。
鍾冶不予迴應,顧自驅動輪椅,往門口行去。
玖兒知道,他若狠起心來,輕易不會動搖。
於是,她只能求助於一直傻愣著的凌老二。
「思昂哥,幫幫我,我不能跟五叔分開……」作妹妹的央求道。
然,話沒說完,就被滕子抓住了手臂。
玖兒掙扎著,又喊了一聲「思昂哥」。
凌老二無措地看了看她,使勁跺了下腳,快步走出了病房。
這一刻,玖兒恍然明白,鍾冶這麼做一定是五叔授意的。
「玖兒姐,別為難我們,好不好?」滕子的口吻近乎乞求。
「好,我跟你們走。」玖兒不想讓小弟們難做,便放棄了掙扎。
——她也知道,掙扎和反抗都是無濟於事的。
滕子不敢怠慢,躬身作出「請」的手勢。
不過,為防萬一,他並沒有鬆開玖兒的胳膊。
一行人出了高級病房。
走廊裡,玖兒在鍾冶面前停下腳步。
「哥,你知不知道,現在帶我走,我會恨你一輩子!」涼涼的語氣。
鍾冶始終看向別處,「想恨就恨吧!」
玖兒凝眸看了他幾秒鐘,轉身走向電梯口。
五叔做完放射治療回到病房的時候,早已是人去屋空。
他怏怏地躺在病床上,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轉而想想,鍾冶心裡是有玖兒的,應該會好好照顧她。
他不確定玖兒被帶走的時候是不是經歷了一番激烈的反抗,但他知道,玖兒對他一定心生怨懟。
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五叔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中午,順哥來送飯,見少奶奶不在,雖然心裡納悶,卻沒敢多嘴問出來。
——堯少的臉上既有病色又有殺氣,閱歷深厚的大管家可不敢觸那個雷。
剛剛做完放療,五叔本就身體難受,加上心裡十分不痛快,飯菜一點也沒動,只喝了兩口湯。
順哥勸了幾句,根本不起作用。
不敢深說什麼,大管家早早地離開。
下午,五叔又躺在床上昏睡。
一個接一個地做著噩夢,內容幾乎都是小玖兒哭著呼喊「五叔,我不能沒有你……」
最後一個夢,是小玖兒雙眼緊閉躺在地上,任他如何呼喚,都沒有一點反應。
五叔滿臉冷汗地驚醒,轉頭看看四周,這裡是醫院,身邊並無小玖兒,心裡不由得慶幸只是做了個噩夢。
順哥來送晚餐的時候,看見堯少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免關切地問了兩句。
五叔正心煩意亂,直接把大管家趕出了病房。
擺滿了桌面的飯菜令他連連作嘔,於是,又打電話把順哥叫了回來,讓其一點不剩地將食物帶走。
順哥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再度匆匆出門。
天色暗了下來,五叔的心情越發地糟糕。
驀然想起已經有些日子沒跟長姐通電話,他便拿起手機,撥打了長姐的號碼。
甫一接通,卻傳來凌伯年的聲音,「競堯,你好啊!」
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好!」五叔未作稱呼,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長姐呢?」
凌伯年頓了頓,「小欣在睡覺。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就別叫醒她了。」
五叔忽然有些心慌,「長姐怎麼了?」
凌伯年聲音愉悅地回道,「小欣沒事,她……懷孕了。」
五叔怔了片刻,放下了心中的石頭,「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再打給她。」
語畢,不管對方是什麼反應,顧自收線。
長姐懷孕是喜事,他沒有恭喜凌伯年,是因為對這個人始終有些厭惡。
儘管長姐在電話裡不止一次地跟他說凌伯年已經脫胎換骨變回了最初的樣子,他還是沒能改變看法。
——在對凌伯年的態度上,五叔是隨著玖兒走的。
如果有一天,玖兒能夠原諒她的父親,他才有可能對凌伯年改觀。
放下手機,五叔踱到窗前去站著。
華燈初上,街景很美,卻無法令躁鬱的心境平復下來。
他的腦海裡全都是那個嬌弱的身影,梨花帶雨地喃喚著「五叔」,揉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沒滋沒味地站了一會兒,五叔轉身去了洗漱間。
望著鏡中瘦削不堪的自己,他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真是恨透了這副憔悴又虛弱的德性!
就在他對鏡自怨的時候,有人跑進了病房。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五叔煩躁地擰起了眉頭。
把毛巾隨手一丟,他快步出了洗漱間,準備狠狠罵一頓不遵從職業操守的護士。
然,來到外間,映入眼簾的那個背影卻瞬間掏空了他心裡的所有怨與煩。
「小野馬……」脫口而出的輕喚,凝聚了大半天的噬心思念。
站在裡間門口的玖兒聞聲轉身,下一秒,便如歡脫的小兔般奔了過來。
「慢點,慢點……」五叔疊聲叮嚀時,人已經撲進了他的懷抱。
玖兒粗喘不停,貪婪地呼吸著令她沉醉的馨香,雙手死死纏住男人的瘦腰,勢要跟他合為一體的感覺。
五叔輕撫著小女人的亂髮,聲音都有些發抖,「不是把你帶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嗯?」
玖兒還在喘著,悶悶地回答,「不行,我想你,不能離開你!別再趕我走了,下一次我不知道還要劃破哪裡才能有機會逃回來……」
五叔一聽這話,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她推開。
「你把哪兒劃破了?啊?哪兒破了?」連聲追問,到處查看。
終於,掀了袖子之後,看見玖兒的小臂上纏著紗布。
白白的紗布上,有血跡滲了出來。
「怎麼弄的?這是怎麼弄得啊?啊?」又憤怒又心疼,五叔的聲音變了形。
玖兒吸了下鼻子,仰著小臉兒答道,「出了醫院我就後悔了,一直想辦法回來。可是,無論是哀求還是辱罵,他們都不讓我出門。除了弄傷自己,我找不到別的辦法……」
「小玖兒!」五叔的淚花又迸了出來,哽著聲音質問,「你想讓我心疼死,是不是?是不是?」
玖兒扁扁嘴,嗓音打顫,「如果不是你非要讓鍾冶帶我走,我就不會割傷自己,你也就不必心疼了……」
五叔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別再趕我走了,我不想再弄傷自己,很疼的……」玖兒終於哭了出來。
五叔不停地輕撫她的後背,「不哭不哭,我真的錯了,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
「這可是你說的,再趕我走,你就是小狗!」玖兒鑽出寬厚的懷抱,抹了一把鼻涕,「不過,這麼折騰了一下,也有好處。」
五叔望著滲血的白紗布,悽婉地搖頭,「把你傷成了這樣,怎麼會有好處?」
「真的有好處!」玖兒扯著五叔的腕子,將他的掌心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喏,燒退了!」
五叔感覺了一下,「是沒有早上那麼熱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玖兒掛著淚痕在笑,「我說得沒錯吧?」
「丫頭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五叔又把她抱在了懷裡。
驀地,玖兒把小手伸進了五叔的病號服,在他的胃腹處摸了摸。
「沒吃東西是不是?」推開他,不滿地質問。
五叔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沒有心思吃……」
玖兒戳戳他的腦門兒,拿出手機,吩咐順哥送些清淡的食物過來。
電話剛掛斷,五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鍾冶打來的。
「堯哥,玖兒這個丫頭,竟然把自己的胳膊給割傷、藉著送醫包紮的機會逃走了……」有點氣急敗壞的意味。
五叔瞧了一眼懷中的人兒,無奈地迴應,「別找了,在我這裡賴著呢!小冶,今天的事情,麻煩你了!」
鍾冶一聽,隨口發洩道,「×,你們兩個,我真是服了!」
語罷,收線。
五叔摸摸玖兒的發頂,「丫頭,我們快要被小冶拉進黑名單了!」
玖兒不屑地撇撇嘴,「那人死腦筋,不要管他!」
——唉,這對愛侶,不止喜歡互相折騰,更愛折磨他們的朋友。
深夜,累了一天的玖兒在裡間的病床上沉沉地睡著。
——生怕五叔再找人來抓她走,睡前她把兩個手機都關了機,一併塞到了自己身下的床墊子裡。
五叔一點都不困,始終盯著身側的嬌顏發呆。
一想到今天玖兒豁出自己受傷也要回到他身邊,他的心裡又暖又疼。
難以想象,如果他不在了,她會如何自處。
罷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把她留在身旁吧!
雖然答應了不再趕她走,可他不能放任她這麼勞累。
還得再思謀個什麼辦法,令她能夠安心地休息。
權衡再三,五叔最終萌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在他有生的日子裡,不止要保護並照顧玖兒的身體,更要給她尋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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