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齋
黃昏的光影，朦朧落在他身上，看不清表情。
「吃飯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剛剛進來。
孟汐慌忙擦了下臉上的淚痕，跟在他後面走了出去，只見外間桌上擺著幾個碗，菜色很是簡單，兩碗素菜，兩碗雜粥。
她遲疑了一下：「是不是阿舍做得太簡單了？要不我再去添個菜？」
「不是阿舍做的，我讓他回去了。」
蘇羽安然坐下，淡淡道：「這裡是我讀書的地方，所以不喜歡煙火氣，而且，我也只會做這些簡單的東西。」
她手中的筷子停了停，這頓飯，是他做的？
孟汐眼中滿是詫異，傻傻盯著蘇羽，他卻平靜的替她夾了一筷子青菜。
「你這個人，真讓人猜不透。」
她終於說了這幾天來，唯一想說的一句真心話。
「為什麼要猜？」蘇羽吃飯很慢，想來該是士家大族的出身。
他舀起一勺豆羹，悠悠道：「猜心的人活得最累，因為這個世上最難猜的就是人心。」
「那怎樣才能活得容易呢？」孟汐覺得與他一起坐在黃昏裡，吃著簡單的飯食，卻有難得的心安。
蘇羽放下碗，盯著她，突然脣邊綻出一抹微笑來：「給心的人最容易，因為將心比心，你用真心待人，別人也會真心待你。」
「太傅大概是沒有嘗過被人辜負的滋味吧。」
孟汐突然眸中漸冷，輕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我只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帶你來這裡。」
孟汐苦笑，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在這裡粗茶淡飯，與世無爭的一直過下去。
入夜，燈火如豆。
蘇羽獨自住在前院，後院只有她一個人。
明月湖邊出奇的靜寂，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卻一點都睡不著。
眼見三更時分，竟傳來了幽幽的琴聲。
孟汐披了鬥蓬，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順著琴聲，一路走到了前院，只見正屋開著一條縫，屋內炭爐正旺。
蘇羽正坐在榻上彈琴，一張仲尼琴放在他膝上，衣襟微微敞著，很是隨意。
身邊一把執壺，兩個青玉杯。
兩個杯子？難道房中還有別人？
孟汐忍不住靠近，側身望去，卻見桌上供著個牌位，太遠了看不大清。
桌上擺的東西卻看得十分真切，蓮青色的披帛，旁邊放著個香囊。
一看便知是年輕女子的東西。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蘇羽一聲呵斥：「誰在那裡？」
孟汐來不及逃開，他已經起身拉開了門。
正巧瞥見她有些慌亂的樣子，她剛要解釋，卻見蘇羽眼中浮上譏誚：「孟小姐是否不甘心，新婚燕爾獨守空房，所以便故意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孟汐微慍：「蘇太傅自識過高，小女高攀不起。」
「蘇某不敢！」他勾起嘴角，眸中微涼：「太后派來的人，我不敢染指！」
「原來你下午與我說那麼多，不過是攻心之計？」
「我以為孟小姐與我感同身受，看來是蘇某會錯意。」
孟汐只覺剛剛回暖的心，此時如墜冰窟。
「我不是在監視你，真的只是聽到琴聲！」
無論如何，她還是想解釋，卻不料被他一把拉到懷中。
只見他冷冷盯著她的臉：「既然來了，也罷。孟小姐想怎樣？蘇某奉陪就是。」
說著伸手扯去她的斗篷，將她整個人抵在了門上。
「放開我！」
眼看他越靠越近，孟汐狠狠一把推開他，整個人站不穩，栽到了屋子裡。
不想，蘇羽卻突然變了臉色，急聲道：「出去！」
孟汐一甩頭，清清楚楚望見牌位上寫著的名字……
頓時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