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骨灰

一生心事，兄妹總算聚首。

「我跟星雨一直都有聯絡！」江銘淡淡說道。

孟汐突然想起那天江彥對她說過的話，似乎這一切連他也矇在鼓裡。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不是巧合，為什麼蘇羽會特地買個宅子安置他們，並且在朝中舉薦江銘，如果他真的想隱瞞身份的話，應該離京州還有江家都越遠越好。

「你們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和二哥的？」她看了江銘一眼，又轉頭望向蘇羽。

蘇羽避開她的眼神，微微笑道：「朝中之事，波譎雲詭，你知道那麼多幹嘛？」

「今天我一個人來，就是不想讓江彥知道！」江銘淡淡道：「從小到大，他只知道風花雪月，那張嘴能守得住什麼祕密？」

「二哥相信我，比什麼都重要！」孟汐看著江銘：「對了大哥，爹爹還好麼？」

「不好！」江銘看著她：「你死後……江墨的死訊傳到京州時，爹爹大病一場！」

孟汐重新掉下淚來：「都是我不好！」

「說起來，我今天見過安遠寒了，他倒想對我示好！」江銘瞥了孟汐一眼：「你做事永遠就是破綻百出，我看他的樣子，怕是也有所覺察了吧！」

她心知江銘一向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如果他和蘇羽聯手，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江墨的仇，自然由我們江家來報，但是孟汐，你自己的仇，自己去報！」

江銘眼中無波無瀾，這句話敲打在孟汐的心上，她明白江銘的意思，徹底和過去決斷，雖然如今她姓孟，但無論做什麼，江家都會在身後支援她。

臨行時，孟汐與蘇羽一起送江銘出去，只見他站在大門前轉過身後，抬起手來，看樣子是想撫摸一下孟汐的頭，還是忍住了，生生一巴掌拍在了蘇羽的肩上。

「小子，對我妹妹好點兒！」他低低說道。

蘇羽被他一掌拍得生疼，咧嘴一笑：「放心吧！」

江銘冷冷看著他，眸中閃過寒光：「記住！我說的不是現在，就算是將來也一樣。」

蘇羽一怔，點了點頭：「我會記住的！」

馬車遠去，孟汐眼圈兒紅了紅，自從江銘接掌了江家的當家以來，就不再與他們兄妹鬧在一處了，江家的責任都擔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她轉頭問蘇羽：「我倒忘了問，你可知道他成家了麼？」

「你那個小侄兒怕是都會叫姑姑了吧！」蘇羽話音未落，卻見孟汐瞪著他：「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的？」

「這件事，你沒問過我，我也就沒說了！」蘇羽意味深長的笑笑：「可知道你嫂嫂是誰麼？」

「是我認識的人麼？」孟汐皺起眉頭，喃喃道：「我大哥這個脾氣，想必定是個溫柔可人的嫂嫂才成！」

「我妹妹不夠溫柔麼？」蘇羽狡黠一笑。

孟汐驚呼道：「蘇星雪？」

蘇羽點了點頭，笑道：「可還配得上你大哥？」

「如果是星雪妹妹的話，我覺得大哥應該過得很幸福。」孟汐將頭倚在蘇羽肩上：「離開京州才不過幾年，變化居然這麼大，我大哥都當爹了。」

「我也想當爹！」蘇羽看著她，孟汐嬌嗔了一眼：「要不我叫你聲爹？」

「你現在越來越皮了！」蘇羽伸手來抓她，只見她尖叫一聲笑著跑了。

如意遠遠看著，不由對身邊的明珠笑道：「看這兩個人，還和小孩子一樣。」

明珠淡淡笑道：「太傅這般不莊重的模樣，以前卻是從來都未曾見過呢。」

晨起又是一個好天氣，孟汐想到今天要去報國寺和江彥見面的，前幾日剛與江銘相認，她不知道江彥是不是也知道了，只覺得有點小興奮。

剛一起身，突然天旋地轉起來，不由扶著床頭坐了下去。

如意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小姐你怎麼了？」

「大概沒睡好！」孟汐扶額，靠了一會兒，才又對如意說道：「幫我去跟阿得說一聲，備輛馬車來，我要出去。」

她自己換好衣服，簡單梳妝了一下，這才慢吞吞的出了門口。

馬車跑得不緊不慢，如意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小姐，你好像臉色很不好看。」

「我也不知道，大概跑得有點快，有些難受。」

「要不要休息一下？」如意遞過乾淨帕子來，她捂著嘴張望了一下，擺了擺手：「不用了，就快到了！」

孟汐一個人到了捨身塔前，左右巡視了一圈，都沒見到江彥的身影，塔後連著一條迴廊，通往後堂廂房，她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晒，見轉角處廂房門開著，便走進去靠在窗邊，有些微微迷糊起來。

過了半晌，聽到長廊上響起腳步聲，她想著該是江彥來了，剛要伸出頭，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上次將軍吩咐的事情，都辦好了，塔裡也都修葺過了。」

「將軍？」她悄悄往屋裡靠了靠，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今後每月初一的法事不用做了，牌位就繼續在塔裡供著吧。」

「夫人的骨灰和牌位都安置的很好，將軍放心吧，寺裡會妥善照料的。」

安遠寒？孟汐吃了一驚，當初她明明打聽到，為了讓高婉安心，是他親自將江墨的骨灰撒在了捨身塔下的，怎麼會供在塔裡的？

「這件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安遠寒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意，只聽方丈連聲說道：「將軍放心，這件事沒有旁人知道。只是將軍一片苦心，明明對夫人情深意重，卻不想在外擔此罵名。」

「無妨，只要安頓妥當就好。」安遠寒淡淡道。

「情深意重？你該問問他夫人是怎麼死的才對！」只見孟汐從廂房裡走了出來，一雙眼裡滿是譏誚：「好一個情深意重，大將軍就是大將軍，手段也跟旁人不一樣，人死了還要被你利用，拿來幫自己洗刷個好名聲。」

方丈一驚，沒想到廂房裡竟然有人，臉色有些難看。

安遠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孟汐，眼中一閃，轉頭對方丈說道：「你先去吧，這裡我會處理。」

「處理什麼？再將孟汐也挫骨揚灰一次？」她面無懼色，冷冷看著安遠寒，卻見他輕聲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在夢中見到江墨死不瞑目，所以來燒點紙錢，化解一下怨氣！」她瞪著他，卻見他目光慢慢淡下來許多：「是不是只有在我面前的時候，你還是這個脾氣。」

「不然呢？溫柔體貼？你不配！」捨身塔前碰到安遠寒，怎能讓她忍得下去。

「我很高興！」安遠寒看著她：「一般只有對親密的人才會發脾氣，所以證明你心裡還有我。」

「安將軍，請自重！我孃家姓孟，夫家姓蘇，與你沒有半點關係！」孟汐轉身欲走，卻被安遠寒一把攔在身前。

「你讓開！」孟汐怒目而視，卻見他反而逼近一步：「你若是想打我，可以動手了！」

「你這個瘋子！」孟汐向後退了一步，卻見他靜靜看她：「再見到你的時候我寧可自己瘋了，如果發瘋能重新讓你回到我身邊的，我寧願做個瘋子。」

「你滾開！」孟汐一聲輕吼，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我不是她！」

「放開她！」突然一聲低吼從身後飄了過來。

「安遠寒你給我離她遠點兒！」只見江彥用手指著他，快步走了過來，擋在孟汐身前。

「江彥？」安遠寒突然大笑一聲，望著孟汐：「你還要繼續否認下去麼？江彥出現在這裡，足以證明一切。」

「安遠寒！你想太多了，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也會忘麼？」江彥冷冷看著他：「江墨的事情，我江家不會就這麼算了，你好自為之吧。」

「我們走！」江彥拉著孟汐離開了，安遠寒看著他們一起離去，靜靜在塔前坐了許久。

不遠處的屋簷上，蹲著一個黑影，將一切盡收眼底。

報國寺前，趙萱正帶著秋桃剛從大殿裡出來，臉色很是難看。

秋桃小心翼翼道：「小姐不用在意，不過是個下下籤，多捐些香油就可以化解了。」

「你可知道我求的什麼？」趙萱一跺腳：「我誠心誠意來求個姻緣，為什麼會是下下籤？」

「小姐你若是看開些，這京城裡的王孫公子多少人想跟相國府攀這門親呢，何必單單盯著一個人呢！」

「你懂什麼？京城裡有幾個人能與蘇羽相比較的！」趙萱咬牙：「如果能嫁給他，就是做小，我也願意。」

「小姐，你又是何苦呢？」秋桃剛說了半句，突然拉起趙萱閃身躲在了柱子後面，她用手指了指長廊，悄聲道：「小姐小姐，你看那是誰？」

趙萱沒好氣的罵道：「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再一抬頭，看見江彥拉著孟汐匆匆往寺外走去，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盯著二人，突然冷哼一聲：「難得蘇羽還拿她當個寶似的，居然來這種地方私會野男人，也不怕辱沒了佛門清靜，你看看這兩個人，如此親密，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說著她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看著兩人背影消失不見，狠狠的呸了一口：「真是佛祖顯靈，讓我捉到了這對狗男女，讓羽哥哥好好看看，他娶了一個什麼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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