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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芍藥

北越皇城,這裡才是京城裡藏著祕密最多的地方。

御書房裡,蘇羽的奏摺明明白白躺在那裡,皇上氣得直接扔掉了面前碧水天青的茶盞。

瓷片濺落一地,門外一襲白袍掠地而來,腳步沉穩,悠悠停在皇上跟前:「臣只想求個公道!」

北越昭帝高容,略顯清癯的面容,寬大的龍袍稍稍遮蓋了一些他的年輕,手指骨節分明,只將硃筆放下,輕嘆一聲:「太傅直說便是。」

太傅府,孟汐在夢中只覺得渾身灼痛,似是火燒一般,驚醒過來,一頭的冷汗,想要坐起來,又覺得背上又痛又癢,當真是痛苦難當。

「如意!」她連著叫了好幾聲,只見明珠推門進來,笑道:「夫人,你醒了!」

「如意呢?」孟汐問道,明珠一邊打水來幫她洗臉,一邊答道:「夫人莫怪,今天正好十五,所以如意一早上水月庵去了,夫人這次遭難,她都快哭死了,只說是她連累了夫人,所以上山替夫人祈福去了。」

「都是別人存心設下的局,她沒事就好。」孟汐接過帕子擦了臉:「扶我起來吧,躺了幾天,頭昏的厲害。」

「聽太醫說頭昏是正常的,因為太傅怕夫人吃痛,讓他加了好些鎮痛的藥材在裡面,所以這幾日吃了藥自然是嗜睡些。」

「其實也沒那麼痛,只是一出汗就奇癢無比,怪難受的。」孟汐忍不住想去抓兩下,被明珠攔下:「不可以抓,會留疤的,塗了藥膏自然是癢些,這樣才好得快啊!」

「說是這麼說,但是你知道有多難受麼?」孟汐皺眉,有些莫名的煩躁。

「夫人,不如我扶你到窗邊坐坐吧!」明珠微微一笑:「院子裡如今可好看了。」

「嗯?有什麼不一樣麼?」她伸頭去往窗外瞄,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咧了下嘴,其實全身都在疼,如果蘇羽沒特別囑咐太醫幫她鎮痛,還不曉得要受多大罪。

想起蘇羽來,她不由浮起笑意,他這個人看上去似乎萬事雲淡風輕,其實心裡早就打算好了,上天給了她這麼好的安排,吃點苦又算什麼。

明珠小心扶她在窗邊坐下,推開窗,只見滿院子的芍藥花,大大小小十幾盆,一片花香撲面而來。

「這幾天房間裡面藥氣太重,居然沒有發覺,幾時搬來的?」孟汐眼中滿是驚喜,窗外一片花海,看得她忘了身上的痛,轉頭叫道:「去幫我拿筆墨過來,我想畫畫。」

不知不覺,幾近黃昏,孟汐還在認真勾畫,連蘇羽進來都未曾發覺。

「看樣子,夫人應該是很喜歡這些花了?」蘇羽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吟吟說道:「瞧你那一臉認真的樣子。」

孟汐抬頭,眼中情意綿綿:「都說芍藥是有情之花,我今日才明白,花前對影,相念相知的感覺。」

只見紙上幾枝芍藥,淡墨勾勒,別有一番清韻。

蘇羽在她身邊坐下,直接握住她的手,就著她手中的筆,在旁邊寫下:芍藥承春寵,何曾羨牡丹!

孟汐抬頭,望著他淺淺一笑。

「這些芍藥是你讓人移來的?」她歪頭看著蘇羽,只見他勾脣:「為了討你歡心,不知可還算過得去?」

她笑得比花兒還美,突然捧住他的臉就親了上來,蘇羽怕碰到她傷口,伸手小心托住她的腰,良久,用鼻尖蹭了蹭她:「你給我安份點好。」

「就不!」她眼中甘甜若飴,此時無聲勝有聲。

入夜,蘇羽獨自坐在書房裡,聽到有人敲門,應了一聲,只見阿得進來。

「怎麼處理的?」蘇羽抬頭,阿得低聲道:「砍斷四肢,扔到了亂葬崗上。」

「還有呢?」他嘴角勾了勾:「將軍府那邊呢?」

「派人送了個錦盒過去!」阿得淡淡道:「亂葬崗上很多野狗,怕是已經屍首不全了。」

「行吧!」蘇羽冷笑,有些人怕是小看了他這個太傅。

將軍府,高婉一聲尖叫幾乎掀翻屋頂。

「這……這是什麼……」她驚恐的往後縮去:「還不快拿走!」

話雖這樣說著,眼中的淚卻滾了下來,錦盒裡放著一對人耳,耳垂上還掛著一幅翠玉耳墜,那是她最熟悉的東西,幼時睡不著的時候,便時常會抓著奶孃的耳墜,不一會兒便會睡去。

這對耳朵,不用問,就知道是李嬤嬤的。

門前小廝也嚇了個半死,他只知道是太傅府送來給公主親啟的,又不敢貿然開啟,誰能想到如此華麗的錦盒中竟會放著對血淋淋的人耳。

安遠寒聽到尖叫聲趕來,見到這一切,心中冷笑,蘇羽的手段也是了得,臉上淡淡的,叫人收拾了扔出去。

高婉嚇得雙手發抖,含淚咬牙:「你都看到了?李嬤嬤死的多慘,我堂堂一個公主,竟然連自己的奶孃都保不住?」

「我的錯,我也沒想到蘇羽下手這麼狠。」安遠寒上前攏住高婉,讓周圍的人散去。

高婉心裡又驚又喜,驚怕之餘又覺得安遠寒到底還是愛她的。

「那日看到蘇夫人渾身是血,你知道我有多怕麼?」安遠寒低聲道:「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太傅一手遮天,趙萱又是個外人,我若是明著護你,她定會將責任全都推給你,所以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如今給了蘇羽一個交代,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趙萱這個賤貨,看上去蠢鈍如豬,出了事倒懂得自保,聽聞趙維那個老東西將她送去了梅苑,以為太后會護著她麼?」高婉恨恨罵道:「等我過幾日去梅苑,撕爛她那張臉!」

安遠寒輕輕拍著她的背,笑道:「不生氣了!我去幫你把安神香點起來。」

「嗯!」高婉嬌嗔一聲:「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了,今晚可願意留下來陪我?」

「自然!你方才受了驚,我哪裡都不會去的!」安遠寒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來,將香粉挑進銀托裡,看著香菸嫋嫋升起,脣邊浮起一絲冷笑來。

「我先去換件衣服,晚點過來!」他望了眼香爐,轉頭湊到高婉身前,曖昧說道:「你在屋裡乖乖等我!」

高婉喜不自勝,輕輕應了一聲,似乎所有的事情沒發生過,她是公主,也是將軍夫人,自然是沒什麼可怕的。

荼骨香,香徹入骨,高婉只覺得今夜的月色,極美。

南雁閣,黑三乖乖敲門進來,站在蘇羽面前。

蘇羽抬眼:「今日不翻窗了?」

「以後都不翻窗了!」黑三低眉順眼的道:「阿得哥讓我將功補過,這次將軍府裡亂成一團,事後趙相國那邊居然沒動靜,我便跟了過去,見他帶著趙萱去了梅苑,太后還將那丫頭保了下來,此事定有蹊蹺。」

「發現什麼了?」蘇羽看他,只見黑三撓了撓頭:「趙相國好像給了太后什麼東西,我看不真切,但太后當時臉色著實不好看。」

「哦?」蘇羽皺了眉頭,沒想到趙相國手裡居然有太后的把柄?

「這件事很重要,你去好好徹查一番。」蘇羽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如今守規矩的很麼?」

「這裡不比……」黑三剛說了幾個字,突然生生忍住:「言多必有失。」

「記著自己的身份,去吧。」蘇羽搖了搖頭,這小子就是話太多。

一爐茶才喝了過半,高陽便悠悠走上樓來。

蘇羽將茶盞放在他面前,高陽舉著白瓷碗,微微笑道:「看到這個碗又想起梅苑點茶來,不知道她還好麼?」

「如果不是安遠寒,可能已經遭了高婉的毒手。」蘇羽冷笑:「我居然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起碼她遭此一劫,還能陪在你的身邊!」高陽輕嘆一聲:「我卻還是孑然一身。」

「寧王若是有納妃之意,整個京城裡的女子們都會趨之若鶩,你何必裝可憐呢?」蘇羽揚眉輕笑:「要不我親向皇上奏請,替你選一門好婚事?」

「我的事,還輪不到高容那個小子來做主!」高陽瞥了他一眼:「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喝茶?不回府去看著你那小娘子嗎?」

「小娘子有我在,不勞你費心。」蘇羽放下杯子:「我有事問你,你可有什麼宮中的舊識?最好是知道先帝在世時的事情。」

高陽苦笑:「先帝在世時,我與母妃都在宛州,別忘了那時,他忌諱我母子的很,哪有機會回京?更不會認識宮中的什麼人。」

「你想打聽什麼?」他覺得蘇羽的神情有些凝重。

「我覺得太后和趙相國之間,像是藏著什麼祕密!」蘇羽看了高陽一眼:「太后如今將趙萱留在梅苑裡,挑明瞭是要保她。」

「這倒不像她,聽聞皇上正在考慮太子人選,這個時候她保趙萱,不是與你作對麼?」高陽喝了口茶,突然將杯子往桌上一擱:「趙維手裡一定有她的把柄,否則她不會替那老匹夫出頭的!」

「趙相國是三朝元老,所以我才想讓你打聽是否認識宮裡的老人。」

「認識倒是認識一個,可惜並不是宮裡的人,而且我不太想將她牽扯進來。」高陽遲疑了一下,又道:「罷了,我去打聽一下便是。」

水月庵,平日裡香火也很是興旺。

高陽在廂房裡坐了半日,這才聽到腳步聲近,只見門前一聲佛號,慈心師太進來,淡淡道:「寧王,好久不見!」

窗外菩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