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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復仇

報國寺,大殿裡靜靜燃著盤香,發出噝噝聲響。

經年累月香火堆積下來的煙火氣,和佛堂裡檀香的味道結合在一起,莫名有種格外寧靜的感覺。

安遠寒坐在蒲團之上,閉目靜思,這裡離江墨的骨灰很近,他甚至感覺到了她的氣息。

「你來了?」他睜開眼,望著緩緩走近的孟汐,面容雖改,但依舊是她,不可替代。

「安遠寒,你的字我最熟悉不過,用不著拿江墨的東西來做信物。」孟汐冷聲道:「叫我來這裡做什麼?」

「如果不用江墨的東西,你怎麼會來?」安遠寒起身,低頭看她:「不過你能來,我很高興。」

「什麼意思?」孟汐抬頭,正對上安遠寒的眼睛,他似乎清瘦了許多,看她的眼神卻和從前一模一樣,孟汐心中一痛,避開他的眼神,淡淡道:「你不說我便走了。」

「這大殿後門有條小路,你順著小路走到盡頭,藏在竹林後面就行了。」安遠寒盯著她:「我說過,我會向你證明,我從來都沒有辜負過你。」

孟汐眼中疑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只見殿後一扇小門開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安遠寒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門外,轉身望向大殿中的佛像,寶相莊嚴,如果可以許願將她留在身邊,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

小路越走越窄,兩側全是竹林,孟汐沿著竹林一直走到盡頭,赫然發現眼前就是捨身塔,原來平時塔後的那片竹林里居然藏著一條小路,與報國寺的大殿相通。

她靜靜站在竹林後面,看著捨身塔前誦經聲聲,雖然桌上立的牌位背對著她,卻並不難猜,上面是誰的名字。

這塔裡撒下的,只有江墨的骨灰,剩下的也封存在了塔裡。

遠遠看見高婉坐在廊下,身邊站著個嬤嬤,還有個伺候茶水的丫頭,高婉手裡捧著茶碗,正低頭喝下熱茶。

片刻,她抬起頭來,孟汐一驚,不過數月未見,她居然憔悴成這樣,兩頰都快凹陷進去了,神情萎靡的似是換了個人般,一雙眼有些失神的望著這一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心中暗自猜想,此時只見一眾僧人誦經完畢後離開,將軍府的兩個僕婦上前,開始在塔前燒從府裡帶來的金銀冥紙,只見炭盆中火光升騰,從灰煙中散出一股異香來,眾人都覺得有些異樣,此時高婉的情形卻明顯不對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高婉突然指著白塔方向,驚恐大叫道,眾人皆驚呆了,不知道她突然看見了什麼。

「我已經替你做法事超度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高婉扔掉手中的茶碗,向著塔前衝了過來,正在燒祭品的兩個僕婦嚇得閃到一邊,只見高婉指著供桌上江墨的牌位,狠狠罵道:「江墨,你不要太過份,如今法事也做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當著這裡所有人的面,說出真相!」

孟汐雖然聲音不大,但高婉已經分不清楚幻覺和真實,她盯著牌位,尖聲道:「是!是我害死了你,上元燈節那晚,是我讓李嬤嬤將你關進柴房,活活凍死了你,可是殺你的人,是李嬤嬤,她已經下場極慘了,也算是償命了,你要找便去找她啊!」

高婉氣急,突然抓起江墨的牌位,一把扔進火盆中:「我是堂堂寧和公主,你若是再敢作祟,我便推平這座塔,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她臉上表情漸漸扭曲,急忙用手去撐供桌,卻眼前恍惚而撲空,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見她痛苦的捂住小腹,傾刻間,鮮血浸溼了長裙,終於,她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

竹林後已經空無一人,孟汐回到正殿,見安遠寒依舊坐在蒲團上,似是在等著她一般。

「你叫我來,就是看這些?」孟汐臉色微白,這種痛苦她也曾感同身受,淡淡道:「高婉到底是怎麼了?」

「我娶她就是為了替你報仇,只不過,你的出現,將這個計劃提前了一些。」

大殿中香菸嫋嫋,安遠寒紋絲不動,淡淡看她:「人人都罵我為娶公主逼死髮妻,我不在乎,高婉給了我大將軍這個高位,可以做許多的事,但是當我知道你是誰的時候,我便知道,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你錯了,這不是上天給你的機會,是給我的機會。」孟汐覺得眼前的安遠寒,格外的陌生,她輕嘆一聲:「你和江墨的緣已經結束了,她的骨灰是你親手撒的,如今我看到的安遠寒,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心報國,胸懷抱負的男子,而是一個沉浸在過去,甚至不惜瘋狂的人。」

「一心報國?」安遠寒仰頭冷笑:「哈哈哈,你可知道高婉害死你的時候,不光太后,連皇上都有份?」

「我不想知道了!」孟汐慢慢向門外走去:「我如今過得很好,不想再和你有一絲一毫的糾葛了。」

安遠寒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靜靜望著她,沉默不語。

這時從遠處的長廊上,徐嬤嬤已經跑了過來,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大叫道:「將軍!不好了!」

安遠寒起身,脣角勾起一絲涼意,迎上前去:「怎麼了?」

捨身塔前,高婉面色蒼白,躺在供桌旁,火盆裡是燒了一半的江墨牌位,幾個僕婦正圍著她,嚇到面無人色。

安遠寒掃了一眼,幽幽道:「愣著幹什麼,快送回府裡叫方太醫來。」

一個僕婦大著膽子說道:「將軍,使不得啊,回府馬車奔波,怕是肚裡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混帳,公主重要還是孩子重要?速速回府!」他說完上前抱起高婉,轉身便走,幾個僕婦只得小心跟上,不住的搖頭嘆氣,公主明明有孕在身的人,為何還要執意來廟裡做超度,本就是件忌諱的事情。只是府裡近來的傳聞的確越來越多,不會真的是前面那位將軍夫人來索命了吧?

將軍府裡,愁雲慘霧,只見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屋裡端出來。

安遠寒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有些失神。

許久,方太醫帶著女醫工出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安將軍,恕在下學藝不精,公主情況有些凶險,現在雖然無生命危險,但孩子怕是無法保全了。」

「許是天意吧!」安遠寒低聲道:「公主身體如何?」

「怕是以後都不能再生育了。」方太醫皺眉:「公主心悸太重,受此打擊,想必會很難過,等她醒來以後,還希望將軍能小心開導,切莫鬱結在心裡。」

「我會留意的,有勞方太醫!」安遠寒抬手讓人送他們出去,轉身進去看高婉。

徐嬤嬤守在床前,見他進來,小心退了出去,安遠寒靜靜坐在床邊,看著高婉。

良久,她醒了過來,恍惚了一陣後,看到安遠寒,似乎明白了什麼,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遠寒!為什麼會這樣?」

安遠寒伸手拿起床頭的湯藥,扶她起來,一勺一勺的喂她:「慢點喝!」

「我們的孩子沒了!遠寒!」高婉喝了兩口後,忍不住大哭起來,身體上的痛苦遠不及她這段時間精神上所受的痛苦嚴重。

「沒了就沒了!」安遠寒靜靜喂藥:「當年江墨死的時候,也有兩個月的身孕,你可知道?」

「江墨?你什麼意思?」高婉一把推開藥碗,盯著安遠寒:「為什麼提起這件事?」

「不為什麼,因為你今日的一切,都是報應!」他突然伸手扼住高婉的喉嚨,將一碗藥全部灌了下去,嗆得高婉咳嗽到涕淚橫流。

「你瘋了?」高婉使勁推開他,大口的喘氣,身上床上全是湯藥,本就虛弱的她,幾乎支撐不住。

「我沒瘋,是你瘋了!」安遠寒起身,俯視看她:「你以為你是公主,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其實從開始到現在,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和你在一起,我時刻都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江墨,不要忘記是你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

「我為你做了多少事,安遠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高婉咬牙,幾乎目眥欲裂:「你說過的話呢?那些情意綿綿的話呢?我不信!」

「我說過的每一句情話,每一個字,都是說給江墨聽的!」安遠寒沉下眸子,冷冷說道:「你知道我每次同房為什麼都要吹滅蠟燭麼?因為我根本不想看到你那張噁心的臉!」

聲聲催命,字字誅心,安遠寒此時在高婉眼中,不再是那個她心心念唸的夫君,而是來索命的黑無常,她以為自己奪取到手的是良人,誰知今日才知道是道催命符。

高婉捂著胸口,彷彿似被重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盯著安遠寒,他眼中的厭惡和憎恨明明白白,她只覺得一股怨氣由心而生,突然哇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安遠寒,就算你恨我入骨,江墨也死了!」高婉淒厲一笑:「你儘管恨吧,江墨再也活不過來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這輩子都無法再生育了。」安遠寒眸中如冰:「這一年多,我一直在你的香裡下毒,所以你根本不會生下孩子的。」

「你好毒!」高婉瞳中驟然一縮:「你一直在我的香裡下毒,就是為了替江墨報仇?」

「高婉,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安遠寒的冷酷無情,映在她的眼裡,突然間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高婉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