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厭勝
梅苑裡今日也算人多。
那小道士青衣素目,正是花離。
「皇叔這是做什麼?」高容見高陽帶著個道士進來,不由皺了眉頭,宮中最忌諱的就是鬼神之事,如今明晃晃的帶個道士入了梅苑,傳出去怕是又要起波瀾。
「聽聞太后急病,剛巧本王在白雲觀遊玩時認識了這位小師傅,別看他年紀雖輕,對道家之術卻研究頗深,自古醫道不分家,索性就請他來看看了。」
高陽對著太后一拱手,笑吟吟道:「不過自然是要得到太后的首肯才成啊。」
「寧王有心了,哀家心裡存著忌諱,也是不好說,你既然帶著道長來了,不妨幫我看看吧。」史太后說完又望著高容:「還請皇上恕罪,哀家實在覺得難受的有些古怪,像是被人拿住一樣。」
高容點頭:「只要母后覺得心中稍有安慰,也是好的。」
小道士花離低眉斂首,輕聲說道:「敢問這裡是否有佛堂?方才進來就感覺到了。」說著他還用手指了一下殿後的方向,低低道:「應該是在那個方向。」
高容冷眼看他,太后的佛堂的確設在寢殿之後,只是宮中素來對鬼神之術忌諱,所以他也只是心中存疑。
花離身形未動,只是抬頭細細打量了一番屋內陳設,這才開口說道:「太后是個虔心禮佛之人,本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但是問題就是出在佛堂,不知可有人前去佛堂供桌下看看,應該有東西被藏在那裡才對。」
「李福!」高容低低叫了一聲,心想這小道士莫不是在故弄玄虛?
李公公低低應了一聲去了,巧玉在前面幫他引路,不多時,兩人回來,只見李福神色不安,手中捧著個紅布包。
「開啟便知。」小道士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樣。
李福小心開啟紅布包,只見一把小小木刀,還有幾個花錢。
「此乃厭勝之術,這些錢是辟邪用的厭勝錢,放在一起,本該相互剋制,但故意將這個布包放在佛堂供桌之下,本是供奉之所,自然就起了衝突,所以才來勢洶洶。」
花離慢悠悠的掃過屋中眾人:「小道不敢亂講,但太后並非急病,而是中了詛咒。」
輕輕兩個字,宛如靜潭中投入石塊,擊起好大的水花。
「大膽,怎敢在皇上面前妄下論斷?」高陽呵斥一聲,對著高容拱手:「是本王考慮不周,還望皇上與太后恕罪。」
「寧王何罪之有?這都搜出東西來了,你要是沒帶他來,哀家怕是要糊里糊塗的去了。」史太后扶額連聲叫道:「巧玉!給哀家好好去查查,這東西到底是誰偷偷放進佛堂的?」
巧玉一臉的惶恐,小聲道:「奴婢該死,每日收拾佛堂居然沒有發現。」
「無妨,小道自有辦法!」花離聲音輕輕柔柔,屋裡人為了聽清他說什麼,反而靜了下來。
他從袖中拿出一道符來,淡淡道:「明日午時,將這道符與布包裡的東西一起扔進火盆裡燒了,下詛咒的人自然會露出馬腳來。」
「有勞小道長了!」史太后飛快的掃了一眼高陽,輕聲道:「巧玉,賞!」
宮中出現厭勝之術,並不是什麼小事,若是查出是誰所為,罪責難逃。
史太后到了次日,果然精神好了大半,親自帶著東西去了朝陽殿,要當著高容的面燒掉。
高容覺得興許一切只是碰巧,但眼見太后精神好轉,不免又有些半信半疑,待到午時,便讓李福準備了火盆過來,眼見太后親手將紅布包裡的東西和那道符扔進了火堆。
火苗慢慢竄起,很快那把木劍便被燒得變形,變成焦黑色。
燒也燒了,可惜卻無事發生,高容暗暗舒了口氣,與史太后一同在朝陽殿裡喝茶。
才過半個時辰不到,只見李福進來,神色略帶慌亂,高容心裡一格登,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回皇上的話,方才儀元殿的宮女來報,說貴妃娘娘……似乎有些不舒服?」
高容眼中一飄:「說清楚些!」
「聽說貴妃娘娘突然頭痛發作,說起胡話來了。」
「派太醫去看過了麼?」高容低聲道:「別又來那套神神叨叨的東西,正經去看了再說。」
他心裡還是有些偏袒林貴妃的,萬一這件事扯到她身上,只怕是個不小的麻煩。
「不如皇上同哀家一起去看看貴妃吧,萬一只是虛驚一場,也免得落人口實。」史太后打量著高容的表情,他臉上的懷疑明明白白,卻又在努力迴避著什麼。
儀元殿,林貴妃只覺得頭疼欲裂,抱著軟枕蜷在榻上,大聲罵道:「沒用的東西,想點辦法啊,本宮的頭快要疼死了!」
「皇上駕到!」李福一聲不疾不徐的通報聲,讓她清醒了一半。
高容進來時,她已經梨花帶雨的爬起身來,嬌滴滴喚了聲:「皇上,臣妾頭痛難忍,不能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貴妃因何事頭痛啊?」史太后的聲音悠悠飄了過來,林貴妃眼中一凜,太后和皇上同時來她的儀元殿,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貴妃強打精神,低聲說道:「想來是近來未見皇上,所以心緒不寧所致吧。」
「哦?」史太后冷冷一笑,突然厲聲道:「來人,給我搜!」
高容一愣,皺眉問道:「母后,你這是做什麼?」
「若是什麼都搜不到,哀家就還她一個清白。」史太后冷笑:「說來真是巧了,才燒掉了厭勝之物,你便頭痛發作,聽聞只有咒術反噬時才會這樣,哀家也是不信,你堂堂一個貴妃,居然要置哀家於死地?」
「太后來我這儀元殿,便是要血口噴人麼?」林貴妃眼中變色,蹭一下站了起來,卻又因頭疼摔在榻上。
高容想要發話阻攔,又怕拂了太后的面子,正在為難之際,只見一個宮人跑來,將一個布包呈了上來,與昨日從梅苑裡搜出來的紅布包一模一樣。
「開啟!」高容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心裡卻又不得不懷疑。
只見布包裡赫然躺著一個小人,背後用紅紙寫著生辰八字,小人的心口,腦袋上都插著幾根鋼針。
這是宮最最忌諱的東西,居然真的出現了。
高容抓起小人,細細掃了一眼上面的生辰八字,突然怒吼一聲:「混帳!」
史太后過來,才看了一眼,便失聲痛哭起來:「你倒說說,哀家可有冤枉你?」
林貴妃頭痛難當,眼見高容和太后齊齊變了顏色,過來看了一眼,跌坐在一旁:「我宮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母后息怒!」高容淡淡說道,瞥了林貴妃一眼,冷聲道:「儀元殿上下,全部禁足,每日飲食用度由尚宮局派專人送來,巫蠱之禍,宮中難容,這件事沒有查清楚之前,所有的人都不得離開這裡。」
「皇上,冤枉啊!」林貴妃撲在地下,痛哭失聲:「我是被人陷害的啊,皇上!」
「搜出東西可以栽贓,但你頭痛發作,讓朕無法相信你。」高容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儀元殿,史太后看著地下的林貴妃,悄悄俯下身去,冷笑道:「你輸就輸在太不知足,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卻非要搶。」
林貴妃指尖狠狠扣住地面,心裡已經知道,不管皇上對她的恩情是否還在,儲君之位卻是已經和她的兒子無緣了。
三日後,詔書下,冊立四皇子高覺為太子,移居重華宮,接受教導。
太傅府前一輛小轎停在門前,孟汐從轎上下來,只見如意跑了出來:「夫人,你去哪裡了,真急死我了!」
「那日馬兒驚了,我傷了腳,在一戶農莊養傷,所以無法進城,也找不到人傳話。」孟汐淡淡說道,門房裡的小廝們垂首而立,全部聽了個清楚。
蘇羽下朝回來的時候,孟汐已經人在迴雪院了,他不緊不慢的換了衣服,去了迴雪院,如意識相的退出去,順便將院門帶上。
涼風陣陣,屋的炭盆卻暖到心裡,孟汐伏在案前睡著了,宛如她第一次去念墨堂時的樣子。
只是那時,蘇羽眼中的她,不過是顆棋子,今日卻早已不同,她似個印記,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
感覺到額頭上有指尖的溫熱拂過,她睜開眼來,見蘇羽正收回手去,他淺笑:「還是把你弄醒了。」
「今日回來的倒似比平時晚了些。」孟汐轉了轉脖子,抬頭看他:「朝堂上有訊息了?」
「恩!今日下了詔書了,立四皇子高覺為太子。」
蘇羽看著她,笑道:「你失蹤以後,太后便自己出手了,當真是手段不錯。」
「說來聽聽?若是沒有你們兩個推波助瀾,我倒不信會那麼順利。」孟汐眨眼,看著他,蘇羽點了下她的鼻尖:「現在真的什麼都瞞不過你了。」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太后裝病,寧王帶了花離去,說有人用了巫蠱之術,讓太后將拿來詛咒的道具燒掉,並說下咒的人會被反噬,然後次日林貴妃突然頭痛,太后帶人搜宮,搜出了詛咒用的小人,林貴妃百口莫辯,於是便被皇上下令禁足了。」
「搜出東西不難,提前讓人悄悄放去儀元殿就行了,難在如何讓林貴妃同時頭疼?」孟汐看著蘇羽,只見他微微一笑:「你還記得白記香鋪麼?」
「白記香鋪?」孟汐突然恍然大悟:「果然也是寧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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