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打探
涼風入室,蘇羽突然發現不經意間說錯了話。
孟汐眸中一黯,其實她早該想到的,高陽帶她去買香,然後高婉便懷疑到她的身上。
「原來那個時候,你們只當我是顆棋子?」她輕嘆一聲:「只有我傻傻得什麼都不知道。」
「時間會改變一切,當時的心情與現在也是不同,如果凡事都要深究個明白,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蘇羽伸手攬住她的肩:「那時的你與現在不一樣,那時的我,也與現在不同。」
「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孟汐淡淡一笑:「別忘了我可是個死過一次的人,不會這麼容易想不通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會變,包括我自己。」
「是我的錯!」蘇羽在她發間輕輕落下一吻:「還好我沒有錯過你。」
「不說這些了。」孟汐低頭:「其實也不難猜,如果有人能將詛咒用的道具偷偷放入林貴妃的寢宮內,自然也有本事將她香爐中的香換掉,對麼?」
「正是這樣。」蘇羽點頭:「其實林貴妃不過是中了點鬧香而已,所以頭疼才會發作,和燒那些詛咒之物並無關聯,只是時間算得剛剛好而已。」
「那你猜皇上會不會相信她呢?」孟汐思忖道:「畢竟皇上聽她的主意,賜了樁婚給你。」
「信與不信已經不重要了。」蘇羽淡淡道:「如今太后咄咄相逼,他就是再念著情份,也不能不做出個表率來,可惜貴妃一旦被禁足,朝堂上的人哪裡知道宮中的情形,只當是風向變了,自然也就齊齊去舉薦四皇子了,我不過順水推舟。」
「如今太后心想事成,應該是能安穩一陣子了吧?」孟汐看著他:「眼見就快過年了,只想安安靜靜與你好好過個年。」
「好主意!」蘇羽微微一笑:「讓阿得去換批漂亮的燈籠來,將回雪院裡裝扮成你喜歡的樣子。」
聚春園,夏苑,外面的荷塘已經結起了薄冰。
白小桃在桌前慢慢打起一爐香,香霧氤氳,有些妖嬈。
「安遠寒回來了?」高陽半靠在榻上悠悠哉哉喝茶,看著她。
白小桃笑笑:「皇上祕密派他去了平州,昨天剛剛回來。」
「他現在待你如何?」高陽盯著她,只見白小桃點了點頭:「放心吧,如今高婉瘋了,他也喜歡身邊有個人陪他說說話,對我不錯。」
「那你索性搬到將軍府去住,不是挺好麼?」高陽滿不在乎的神色讓白小桃心裡微痛,她並不喜歡安遠寒,只想一直呆在高陽的身邊,儘管在輩份上他要長她一輩,但她喜歡的人其實是高陽。
「我只想在聚春園陪著你。」白小桃平靜說道:「你讓我做什麼事我都心甘情願。」
「不要這樣!」高陽輕嘆一聲:「我只希望你過得好,我這樣的人,前路吉凶未卜。」
「現在這樣就挺好!」白小桃望著他:「說起來,我覺得安遠寒這個人有祕密。」
「什麼祕密?」高陽饒有興趣的坐了起來:「這個男人,隱忍了那麼久,只為了向高婉報復,末了又將她留在府裡,換了個護國大將軍的位置,這份心機,當真讓人沒想到。」
「高婉是真的瘋了,我偷偷去看過一回,她已經連我都認不出了,看來安遠寒這一擊真的是傷她太深了。」白小桃嘆了口氣:「一想到她現在這付半死不活的模樣,我也是幫凶,多少有些心裡不安樂。」
「世間最無情的地方就是帝王家,如今高婉的存在對宮裡的人來說,都是可有可無,一個瘋子,只會成為皇家的恥辱,所以留在將軍府裡,也許是她最好的歸宿。」高陽冷笑:「當年我不過十二歲,就被髮配去了宛州,什麼兄弟骨肉情,在王位玉座面前,都不堪一擊。」
「也許不是世間所有的男人,都只渴望權力,至少安遠寒不是。」白小桃將香爐邊上的灰用鵝毛細細掃乾淨,再將燒好的銀炭放進去,上面放上雲母片,挑了塊香木放上去,一股清淡的奶香味漸漸散發出來。
「我就喜愛這惠沉的味道。」高陽微微一笑:「所以安遠寒的祕密到底是什麼?」
「他似乎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更像是他的心愛之人。」白小桃抿脣,思忖說道:「以前一直覺得他對自己的夫人念念不忘,但如今卻感覺有些不一樣,似乎他心中所愛之人,還活在這個世上。」
「他愛過他的夫人,但是現在又碰到了一個所愛的女人,說不定就是你呢?」高陽嘻笑道:「我倒對他那位死去的夫人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情深如此,甚至不惜背上負心漢的罵名,隱忍了這麼久,一心替她報仇的。」
「我也很好奇!」白小桃歪頭,望著高陽:「他時常會在夢中叫阿墨這個名字,想來該是他的夫人,但卻一直叫她別走。」
「但是將軍夫人死了,大家都很清楚。」高陽眨眼:「難不成他那位夫人又投胎回來找他了不成?」
「聽上去難以置信,但就是這個感覺。」白小桃皺眉:「以前他讓我幫他配返魂香,時常想念他的夫人,但如今他不再需要了,似乎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在哪裡一樣。」
「而且,他還曾經拿延命丹來給我看,並且問我有沒有那種讓人產生幻覺,又不想離開的香,後來,我聽說他還去青竹巷找過蠱婆,問過情蠱的事情。」
「有意思!」高陽輕輕撫了撫下巴:「一方面他對自己的夫人情深在先,不惜殺了公主替她報仇,另一方面卻又找人打聽情蠱之事?兩件事連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他夫人轉世投胎,卻對他懷恨在心,而他依然痴心不改的故事?」
「轉世投胎當然是不太可能了,他夫人過世沒幾年,但除去這點,其餘的都對。」
白小桃遲疑了一下,又道:「你說,會不會是他故意做出來,迷惑旁人的?」
「換了別人有可能,但安遠寒這個人一向隱忍內斂,惟獨在他身上倒不似假的。」高陽挑眉:「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不如查個清楚可好?」
聚春園春意不再,寒冬裡卻更容易將人聚在一起取暖。
將軍府,安遠寒獨自坐在書房裡,自冬祀回來後,皇上就派他去了平州,林家在平州囤兵,雖說是天子默許,但花費巨大不說,怕是冬祀時皇上心裡便已經有了主意,打算立四皇子高覺為太子,但又顧忌著林家在平州的勢力,這才將安遠寒匆匆派了過去。
如今他是護國大將軍,身居高位,皇上對他信賴有加,自然是趁機將平州掌兵的大將盡數換成了自己的部下,這樣一來,皇上的心裡的刺倒也沒了。
在書房呆到傍晚時分,他去了鳳棲院,院中格外安靜,聽到腳步聲,徐嬤嬤跑了出來,見到他人時,淚先流了出來:「將軍,你可算回來了,公主怕是不好了。」
「怎麼了?」他淡淡問了一句,跟著徐嬤嬤進了裡屋,才發現高婉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額頭燙手。
「快點去請方太醫過來!」他看了眼徐嬤嬤:「怎麼病得這麼厲害?」
「昨夜風大,公主光著腳就跑了出去,在院子裡轉了好久,今早就病倒了。」徐嬤嬤抹了把淚:「鳳棲院也沒什麼人敢來,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公主在這裡靜養,並不是要避開誰,有事儘管讓管家去辦就是。」安遠寒看了眼高婉的樣子,形容枯槁,眼窩深陷,頭髮枯黃亂成一團,若不是徐嬤嬤照顧著,怕是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連夜請了方太醫過來,開了方子,臨走方太醫抱拳:「將軍對公主不離不棄,下官一定稟明太后,說將軍情深義重。」
情深義重,多麼諷刺的四個字,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當你遇見了一個人,犯了一個錯,想彌補卻無濟於事的時候,那種無力感,讓人掙脫不了,也忘不掉,求而不得,最是傷心。
折騰到半夜,回到屋中,發現榻上靜靜候著一個人。
「你來了?」安遠寒看著白小桃淡淡問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將她當成了江墨,但他隱忍了這麼多年,心裡的確是有些疲倦了,白小桃懂他,從來不多問多說什麼,只是靜靜陪著他,讓他得到片刻的放鬆。
「方才偷偷溜進來的,還好徐嬤嬤如今在鳳棲院,否則見到花穗這個人,一定恨死了。」她笑了笑。
「不會的,高婉瘋了,徐嬤嬤根本顧不上其它,你就以花穗的身份隨便走動吧,沒人知道的。」安遠寒眼中沒有溫度,卻俯身抱住了她,帷帳輕垂,兩個人並沒有講話,只有相互的陪伴。
其實安遠寒對她也算溫柔,也許正是兩個人誰都沒有將真心放在對方身上,反而能夠淡然相處吧。
愛是自私的,不管哪一方,動了真心,都不會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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