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竹林

聚春園，高陽端詳著手中的香囊，蓮青色打底，上面繡著一朵白色玉蟬花。

總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類似的東西。

「安遠寒這個男人，你說他無情吧，對高婉真是心狠手辣，假裝的柔情蜜意，到翻臉的那一刻傷人最深，高婉因此而瘋；你說他有情吧，對他這位夫人卻是真的有情，可以為了她變成一個如此可怕的人。」

高陽將香囊扔回給白小桃：「瞅個機會悄悄送回去吧，免得到時候被他生疑。」

白小桃接住，輕嘆一聲：「我真的很好奇，他的夫人倒底長什麼樣子，居然讓他幾乎成魔。」

「別說你好奇，連我都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他牽掛至此。」高陽從紅泥爐上拿起銀壺來，像模像樣的開始調膏點茶，白小桃望著他笑道：「你幾時也這般風雅起來了？」

「上次梅苑遊園會時，見到有人鬥茶，今日想著了，便來效仿一番。」高陽想起那日的情景來，不由微微一笑。

「看你這樣子，鬥茶的必然是一位美人，偷偷含笑而不自知。」白小桃掩口輕笑，心裡未免浮起一絲苦澀，高陽身邊幾乎見不到什麼女人，只知道他心裡有個牽掛的人，卻不知道那人是誰。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別人家的美人。」高陽勾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點頭道：「甚好！」

突然，他一拍大腿，嚇得白小桃一驚，只見高陽哈哈大笑起來：「我想起來了，誰有個相似的香囊。」

孟汐曾經送給蘇羽一個青色香囊，上面繡了白色鳳尾，只為暗合他名中的羽字，當時高陽還在笑話他被低估了，所以便記得格外清楚，回想來，那位太傅夫人似乎格外喜歡青色，特別是蓮青色的衣服，好幾次見她，都穿著這個顏色。

「難道是她？」高陽喃喃說道：「難怪那天在太后飲宴上，安遠寒特地彈奏了一曲《鳳求凰》。」

「《鳳求凰》？」白小桃一驚：「他那晚彈的曲子也是《鳳求凰》！」

「果真是她？」高陽皺眉，孟汐和蘇羽兩情相悅是不用懷疑的事情，她怎麼會和安遠寒扯上關係？

但是再一細想，京州江家兄弟的來的時候，孟汐去過秋鬆齋，本來倒沒什麼，現在想想，似乎意義又完全不一樣了。

「這件事太過詭異，我覺得還是要試上一試。」高陽撓頭，一壺茶喝到見底，眼中一亮，對白小桃說道：「最好能有機會讓這兩個人單獨見個面。」

「我有辦法。」白小桃猶豫了一下，笑道：「就看你臉皮夠不夠厚了。」

太傅府，高陽悠悠然上門，說是來蹭飯。

蘇羽有些摸不著頭腦，堂堂寧王，居然跑到他這裡來蹭飯。

「你又搞什麼鬼？」蘇羽將他帶到書房，說話倒也隨意。

「我真是來蹭飯的！」高陽眼中帶笑：「上次在府中吃過夫人親手所做的點心，這幾日想著了，就不請自來了。」

「真是的，明知我府裡如今後院起火，我看你倒像是來澆油的。」蘇羽搖頭，讓阿捨去跟迴雪院裡如意說一聲。

如意跑來跟孟汐傳了話，她雖然對蘇羽有些置氣，但高陽來了畢竟是客，不由親自去了廚房。

張嬤嬤正在廚房替韓雲熬著安胎藥，見孟汐親自來了，不由覺得詫異，只見她指揮幾個廚娘幫她洗切，開始有模有樣的做起飯來，也是驚歎，原來這位夫人不光是嘴上厲害，手裡倒是有幾下子。

一邊熬著藥，一邊聞見那腔香味撲鼻，張嬤嬤忍不住湊上前去看熱鬧。

等到這邊點心小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她才發現那廂藥爐上的火都熄了，還好藥倒沒熬幹，倒出來大半碗，在那邊涼著。

孟汐這邊忙的差不多了，匆忙回去換衣服到前廳見客，如意緊跟著伺候，剩下的點心倒讓廚娘們飽了口福，張嬤嬤忍不住上前拿了一塊，一邊吃一邊暗暗點頭。

這才端起藥碗來，回了輕雲院。

孟汐換過衣服，整理了妝容，去了前廳，蘇羽和高陽坐在那裡閒聊，花廳裡倒也沒什麼外人，孟汐親自指揮僕婦們佈菜，招呼二人入席。

高陽一邊吃一邊點頭：「今日來得唐突，被太傅嫌棄，可惜此時只覺得再唐突也是值得的。」

「王爺喜歡就好，我那邊備好了食盒，等會給你帶著。」孟汐淡淡的笑，低頭吃飯，並不多話。

高陽見二人似乎神情有異，不由笑道：「看來這府裡多了一個人，夫人心情像是不太好。」

「王爺說笑，哪有？」孟汐掩飾的笑笑，蘇羽轉頭看她，她卻避開他的眼神。

「可惜將近歲末，年貢的事情就在眼前，朝堂上一定許多的事情要忙，否則我倒有個好去處，可以帶二位去散散心。」高陽看著蘇羽：「老是悶在府裡，人才容易胡思亂想不是麼？」

蘇羽苦笑：「你也說歲末年貢了，我哪裡走得開？每日裡都快忙瘋了。」

「那不如這樣，我帶夫人去散心，你可同意？」高陽微微一笑：「上次帶那位西越國的沈小王爺去，也是讚不絕口呢。」

「也好！呆在府裡會悶出病來，還是出去走走的好。」蘇羽望向孟汐，輕聲道：「去轉轉吧，不要總是呆在府裡，給我點時間。」

他既然這樣說了，孟汐縱使心裡委屈，卻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得他，不由點了點頭。

高陽悠悠然喝了口酒，又咬了塊點心，只覺得臉皮厚實在是好處多多。

鳳鳴泉，當真是個好地方，竹橋流水，泉水在冬日裡格外清澈，看得人心裡也暢快。

風爐上煨著一壺梅子酒，幾碟小菜，坐在茅草屋裡看外面，別有一番風景。

「也只有北越，才有這種風情。」孟汐淡淡笑道，出來走走還是不錯的，她覺得心裡舒緩了許多，在府裡，她都不願意踏出迴雪院去。

韓雲這次回來，也是高調，每日裡都扶著張嬤嬤四處走動，反倒是她這個夫人，並無子嗣，若是針對韓雲，未免被人覺得是她嫉妒。

「聽聞後山那片紫竹林更美，可惜我覺得這會酒勁兒上來了，要在這裡歇上一歇。」高陽一邊舉杯，一邊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如意此時在樓下，和隨叢們一起吃東西，孟汐下樓見她玩得甚是開心，心想這段時間也是跟著她心裡鬱悶，便沒有去叫她，自己悄悄從側門出去，沿著屋外的竹橋，往紫竹林走去。

高陽從窗前望著她，見她一路緩緩而行，不時停下來看看風光，脣邊帶著微微笑意，看了一會兒，這才偷偷下樓，跟了出去。

走了許久，才看到後山的紫竹林，只覺紫竹纖細，夾在四周的毛竹林裡，有種出世之美。

她順著小路慢慢爬上去，好在這幾日天氣晴好，土地走上去也不會溼滑。

如果蘇羽也一起來就好了，她突然這樣想著，這段時間兩個人都感覺有些壓抑，韓雲的事情說不清楚，道不明白，都知道這一切是人為安排，但就如鯁在喉，無法釋懷。

竹林裡一片幽靜，或許兩個人可以好好談上一談，她輕嘆一聲。

轉身，愣住。

安遠寒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紫竹林裡一片靜諡，只有他們兩個人。

孟汐低頭，想要快步離開，安遠寒先一步擋在了她身前。

「安將軍，自重。」孟汐想起那天水月庵裡的事情，總覺得對蘇羽有絲愧疚，不由冷了臉道：「我與將軍無話可說，還請讓開。」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輕輕問道，一雙眼貪戀的落在她臉上。

「如果知道你會來這裡，我死也不會來的。」她冷聲道，想繞開他，卻偏偏小路就那麼一條，周圍都是竹子，讓她無路可走。

「看來今天是我運氣好，在這種地方都能碰見你。」安遠寒淡淡笑道：「可見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緣份還在。」

「怕是你想多了！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今生與你，無緣。」

孟汐見去路被他堵住，索性轉身向山上走去，只想快點離開他身邊。

「那邊路很陡，你不要上去了。」安遠寒喊了一聲，孟汐狠狠瞪他一眼：「那你就把路讓開！」

「好！」安遠寒嘴角勾了勾，側身讓開半條道來。

孟汐遲疑了一下，快步從他身邊經過，可惜倒底還是低估他了，安遠寒順勢攬住她，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

「混蛋！你放開我！」孟汐狠狠去推他，只見安遠寒低聲道：「阿墨，我很想你！」

「滾開！你看清楚，我不是江墨！」孟汐大吼一聲，用盡力氣踢了他一腳，安遠寒常年練兵，身板自是強悍，孟汐那一腳踢得自己差點疼出眼淚來，咬牙飛也似的逃了。

剛剛踏上竹橋，碰見高陽迎面而來，只見他笑道：「我想著後山路不好走，還是來看看你吧，怎麼了？」

孟汐神情微冷，只見她伸手攏過額旁碎髮，冷冷道：「有隻攔路狗，嚇到我了！」

高陽起初一愣，很快便大笑起來。

方才他悄悄跟在後面聽得很清楚，雖不敢斷定孟汐和江墨到底有什麼聯絡，但安遠寒對她的糾纏卻是明明白白。

果真是這樣的女人，會讓人動心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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