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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失算

朝陽殿,珠簾垂地,李福在寢殿外靜靜侍立,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高容一夜未眠,雙目赤紅。

林貴妃初進宮的時候,只是個才人,那時她才十六歲,一雙鳳眸美麗不可方物,這些年來,平州默默為朝堂上也出了不少力,所以他才放心的交由林氏一族去幫他囤兵。

宛州這些年,暗地裡兵力漸強,他不是不知道,但沒想到最後給他造成威脅的不是宛州,反而是他最信任的平州。

平州造反,貴妃自戕,也許是她知道自己永遠只能在儀元殿裡孤獨終老,所以心高氣傲如她,選擇了不給任何人再來踐踏她的機會,悄悄的了結生命,永遠離開了他。

「皇上,該上朝了。」李福眼前天色實在不早了,輕聲叫了一句。

高容動了動,長嘆一聲:「都進來伺候吧。」

皇城裡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悄悄死去,林貴妃像是其中的一個,又像不是,高容的心裡一直都是有她的位置的,只是在江山社稷面前,能有片刻的哀痛,已經算是一個帝王最大的深情了。

聚春園,天光大好,高陽依舊慢悠悠的煮茶,白小桃坐在對面看他。

「安遠寒可與平州有書信往來?」高陽淡淡問道。

白小桃自嘲的笑笑:「你高估了我,卻低估了他,我不過是個床伴罷了,其它的事情他怎會讓我知道?」

「他拿你也算是當自己人了,畢竟高婉這件事上,你也出了不少力。」高陽將茶碗親手遞到她面前,白小桃接過,輕嘆一聲:「高婉如今也是淒涼的很,瘋瘋傻傻,身邊的人早就沒什麼耐心了,不過是在將軍府裡混日子罷了。」

「你去看過她麼?」高陽皺眉,畢竟也算他的侄女。

「看過,瘋得也是徹底,根本不認人了,見到我也沒反應。」白小桃低頭,畢竟高婉也受了她的刺激,安遠寒的背叛讓她從心底無法接受。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和蘇羽聯手。」高陽舉著杯子,若有所思的說道:「你猜蘇羽知不知道安遠寒似乎對他的夫人有些念想呢?」

「上次自鳳鳴泉回來,安遠寒表面不說,心裡已經對我起了疑,像蘇羽那般聰明的人,怎會發現不了呢?」白小桃心頭滑過一絲酸意,能讓安遠寒真心對待的女人,只有她吧。

「將來這兩個人如果反目的話,也將有意思的很。」高陽悠悠笑道:「林貴妃作繭自縛就是最好的例子,爭儲就爭儲,居然拿蘇羽的女人開刀,不知道她在黃泉路上可有悔意?」

「話說這位蘇太傅到底是什麼人?我總覺得他很不簡單?」白小桃抬頭著高陽,高陽把玩著手中的茶碗,淡淡道:「他是一個讓我覺得既親切又可怕的人。」

「這樣出眾的男人,卻對自己的夫人情深一片,不由讓人欽佩。」白小桃苦笑,她默默為高陽做了那樣多的犧牲,他明知道她對他的心意,卻從來都是避而不談。

「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這世上,有時候最傷人的就是情深。」高陽眸中一黯,涼聲道:「高婉就是個例子。」

很多時候,深情一片,感動最多的只有自己,並非別人。

將軍府,鳳棲院裡冷清一片,徐嬤嬤才去門房裡拿了些銀炭過來,轉眼間,高婉就不見了。

寒冬臘月裡,她也是不知冷熱,徐嬤嬤皺眉,索性也不去找了,反正這個瘋子,她活著一天,自己就要跟著多受一天罪。

安遠寒從書房裡出來,忽然聽到一陣歌聲,聲音沙啞卻又有些熟悉,他順著聲音走過去,聽到是從假山裡面傳出來的,昨日才下過一場雪,假山周圍結了薄冰,積雪上一排淺淺的腳印,安遠寒慢慢走著,終於見到了藏在假山裡唱歌的高婉。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高婉躲在假山裡痴痴的唱,猛然見到安遠寒時,不由一愣,她呆呆看著他,臉上沒有悲喜,很快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又旁若無人的唱了起來。

安遠寒打量著她,一身襖裙幾乎看不出顏色來,頭髮亂七八糟不知多久沒梳過了,裙子下面的一雙腳,連襪子都沒穿,滿是凍瘡,手背上的凍瘡正流著血,她扶著假山的石壁,一門心思的唱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靜靜看著她,默默轉身走了。

走出花園,迎面碰上管家,不由分說劈頭蓋臉一頓罵,那管家方知惹了大禍,連忙叫上幾個婆子,親自去將高婉送回後院,又趕在天黑前叫來了郎中。

自從高婉瘋得越來越徹底,方太醫也很少來了,鳳棲院裡無人問津,才落到了今天的模樣。

安遠寒獨自去了柴房,他坐在柴房冰冷的地下,讓心裡的愧疚慢慢散去,眼前又浮現出孟汐的臉來,如果沒有高婉,沒有發生這一切,他和江墨還在一起,也許孩兒已經週歲,一家人正該是幸福的模樣。

他報復的夠徹底,甚至幾乎打算毀了高氏一族的江山,但最讓他痛心的是,江墨仍然不會回來。

安平坊,如意和另一個丫頭,已經抱了許多東西,她氣喘吁吁的追上孟汐:「夫人,你到底打算買多少東西,我們就兩個人,快要抱不動了。」

孟汐轉身,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採購了許多年貨,不由去二人身上接過一些,自己拿著,笑道:「回府吧,我也是買得興起,眼看過年了,總想今年弄得熱鬧些,讓你們受累了。」

三人慢悠悠回府,卻在太傅府門口碰見一個小太監,只見他左右張望,見到孟汐時打量了幾番,這才上前行禮:「敢問可是蘇夫人?」

「這位公公是?」孟汐認得他身上的太監服色,卻只覺得面生。

「雜家是梅苑裡新來的,今日太后說眼瞅著年下了,請夫人入宮去說說話兒呢。」

孟汐皺眉:「平日裡都是派個嬤嬤來的,怎麼今日換人了?」

「夫人說得是,只因年下了,宮裡實在脫不開人手,您看馬車都給您備好了?」那小太監一指身後,果然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綢布蒙頂,八寶雕飾,的確是宮中車駕的樣子,便也就不再生疑,淡淡道:「麻煩公公稍候,我去後院換身衣服就出來。」

「好嘞,恭候夫人。」那小太監神態恭敬,孟汐並再多看他一眼,匆匆往後院去了。

皇城裡,另一番氣象。

今日早朝,意外的多了兩個人,太子高覺和大皇子高遠。

也許是高容心裡對林貴妃的愧疚,也許是對朝堂上這群人無聲的反抗,也許是這個玉座真的讓他感覺有些疲憊不堪。

「自今日起,著太子高覺與大皇子高遠,可允許在早朝旁聽,學習治國之道。」高容坐在龍椅上淡淡說道,望向蘇羽:「此二位皇子在朝堂之上由太傅蘇羽日常監管及教導,眾卿家可有異議?」

堂下百官並未出聲,默默望向蘇羽這邊,只見蘇太傅面色如常,上前悠悠道:「臣自當盡心輔佐!」

此時堂下才齊齊傳來聲音:「皇上聖明!」

高容心底冷笑,這朝堂果真不像是自己的朝堂。

下了朝,大皇子高遠上前先一步攔住了蘇羽,淺淺行了個禮:「太傅,我有一事請教?」

「大皇子客氣,旦說無妨。」蘇羽回禮,眼前這位大皇子,許久未見,模樣有七分像林貴妃,那雙鳳眸微微閃著凌厲,生得倒是一表人材,可惜經歷了爭儲,喪母這些事情後,眉間未免有些陰鬱,也在情理之中。

高遠淡淡道:「年末歲貢,平州年年都有封賜,怎麼今年卻悄無聲息了?」

「封賜向來都是皇上御批,今年也照例列在了單子上,聖意如何,為人臣子不敢妄加猜測。」蘇羽對著高遠微微一笑:「大皇子初上朝堂,不妨多用心去看,用心去聽,時日長了,自會有自己的判斷。」

高遠拱手:「多謝太傅教導,高遠一定銘記在心。」

皇城餘輝,將紅牆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陰影,梅苑裡,年末貢品絡繹不絕,一時許多宮女太監進出,只見孟汐的馬車在門口停下,那名小太監幫她打起車簾,恭敬說道:「到了。」

「有勞公公了!」孟汐說道就要往裡走,只見那名小太監擋在她身前,慢聲道:「今日太后在水榭烹茶,請蘇夫人隨我來。」

「多謝公公。」孟汐不覺有異,跟在了小太監的身後。

一路穿過梅林,石舫近在眼前,史太后的確很喜歡坐在船上的暖閣裡看湖景,所以孟汐便往船頭走去,不料小太監卻輕拉她衣角:「夫人還請往這邊走。」

孟汐隨著他一直走到湖邊水榭裡,有一間屋子,孤伶伶的周遭也不見人,孟汐疑惑,上前推開門,只見屋裡空蕩蕩的,四處都積了不少塵,孟汐望了一眼,便知道中計了。

她來不及轉身,突然脖子被人從身後狠狠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