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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夢碎

急風驟雨,敲打著北越皇城,開國基業不過百年,這座皇城馬上將陷入風雨飄搖。

採芳殿,大雨滂沱,戚妃跪在院中,身上已經溼透。

史太后坐在殿內冷笑:「就算你是貴妃,這也算是僭越!連祖訓都不放在眼裡了麼?」

戚妃哆嗦著答道:「太后明鑑,這些物件金器,都是皇后宮裡送來的,並非本宮自做主張。」

「哦?」史太后悠悠看了貼身宮女巧玉一眼:「去請皇后娘娘過來!」

春雨潤物,卻是傷人,初春陡峭裡,這一場雨,淋得戚妃嘴脣青紫。

足足過了一柱香的功夫,趙皇后才乘著步輦而來,替她撐傘的宮人們也都淋了個溼透。

她一見戚妃跪在殿外,遲疑了一下,戚妃見到她時,眸中一亮,似是見到救星一般。

「皇后娘娘,這採芳殿裡的陳設全是您親自挑選,一定要替臣妾作證啊!臣妾萬萬不敢做出僭越之事。」

趙皇后步子邁得極慢,殿外青石板地上濺起的水花打溼了她長長的裙襬,她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從戚妃身邊經過,並沒有多看她一眼。

「太后今日怎麼親自來這採芳殿了?」趙皇后輕聲道:「還動了這麼大的肝火?」

「皇后,這後宮交給你打理,打理到如此的烏煙瘴氣,連祖宗的遺訓都不要了?」史太后指著採芳殿內陳設,冷聲道:「你仔細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我看只怕是連朝陽殿都要甘拜下風了。」

「皇后娘娘!」戚妃在院中一聲悽切過一聲,趙皇后卻充耳不聞。

「如今戚貴妃是太子生母,身份地位自然是與從前不同,所以有好東西,只管就送到採芳殿來了。」趙皇后冷冷瞥了一眼院中的戚妃,又道:「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不用事事搬出皇上來,祖訓就是祖訓!有個囂張的林貴妃還不夠,現在又打算弄出第二個來麼?」史太后一拍桌子:「如今平州大軍逼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哀家斷不能讓爾等再縱容下去,這後宮你若是管不了的,哀家親自來管。」

趙皇后臉上僵了僵,淡淡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只聽殿外腳步聲亂,一陣急促,太子高覺突然衝進採芳殿來,一把抱住跪在院中的戚妃,大聲吼道:「我母妃犯了什麼錯?」

史太后心中一驚,暗暗懊惱,是誰走露了風聲,驚動了前朝。

不多時,昭帝高容的龍輦也到了殿外,戚妃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似乎藉著大雨將自己多年的委屈和隱忍統統哭了出來。

「後宮之地,這又是在做什麼?」高容一步步走進殿內,史太后坐在椅上紋絲未動,悠悠開口:「皇上,後宮之事,哀家可有權利去幹涉?」

「母后有權干涉,但是如今有皇后親自管理後宮之事,母后無須如此大動干戈吧?」高容看著高覺抱著戚妃在雨中哭成一團,心中不由想到林貴妃和大皇子高遠來,痛心之餘又勾起些許恨意。

「皇后,朕且問你,戚妃宮中的金器可是由你所贈?」高容轉頭望著趙皇后,當初替戚妃求晉封的人是她,想來該不會是皇后故意陷害。

「這個!許是臣妾疏忽了!」趙皇后小心翼翼說道:「採芳殿的確是臣妾命人重新修葺的,也換掉了不少日常所用之物,但宮中的規矩臣妾還是知道的,所以送去的物品皆是銀器,並無金器。」

史太后眼中浮起得意來,看著高容:「莫非是皇上所贈?」

高容看著殿外的戚妃母子,遲疑了許久,終於開口:「戚貴妃僭越祖制,有違宮規,朕責令立即收走採芳殿內物品,戚貴妃禁足一個月,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口諭,不得踏出採芳殿。」

「太子可聽清楚了,戚貴妃禁足,不準任何人探望!」高容望著高覺,重重嘆了一口氣,若論起行事大氣決斷來,大皇子高遠比這個四皇子要強出許多來。

高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咬牙低聲道:「兒臣知道了!」

史太后一記殺招,出奇不意,大獲全勝,她命人捉住了採芳殿內的把柄,所以狠狠的出了口氣,這個懦弱的戚妃,素來只能在她跟前唯唯是諾,容不得她有出風頭的一天。

各人散去,採芳殿內重歸寂靜。

史太后因為嫉妒,狠狠打壓了戚妃,高容因為皇室威儀,不偏不倚,自以為處理的很是合理,趙皇后卻趁夜獨自在永寧宮裡小酌,紅泥小爐上溫著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幾杯過後,眸中迷離,永寧宮裡只有她一個人,殿內沒有旁人,她覺得酒氣衝上腦門,前所未有的舒暢,終於握著瓷杯,放聲大笑起來。

她是皇后,她是這後宮裡最賢良淑德,性子溫婉的人,只為她尊貴的出身,哪怕倍受冷落,她也要保持最好的儀態和氣度,因為她是皇后,獨一無二的皇后娘娘。

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她也有自己的慾望,她不喜歡女人爬得比她高,比她還受寵,林貴妃摔得那樣慘,讓她看到了希望,有時候不需要自己出面,自己只要好好利用皇后的身份就好。

一場大雨,不光讓戚妃的心涼透,身心俱疲的她終於一病不起。

高覺每天傍晚都會來到採芳殿的門外,望著那高高的宮牆出神,這個地方,人生如戲,悲喜交加,所有的人,都逃不脫權力的捉弄。

戚妃這場病,也許風寒只是個引子,最終讓她倒下的,是經年累月的壓抑和擔驚受怕,好容易她以為自己熬出頭了,一切都看似風光起來,誰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這宮裡,她以為太后可以依靠,她錯了。

她以為皇后可以依靠,更是錯上加錯。

一直以來她都是顆棋子,她們只是利用她的兒子,成為她們爭權奪利的工具,然後突然給她狠狠的一擊,所有的信任都不復存在,她又變成了最初那個無依無靠小心翼翼的妃子,就連皇帝,都沒有給她額外辯解的機會。

冷雨悽風,敲打著採芳殿的屋簷,戚妃覺得心口似乎積著一口氣,悶得她無法呼吸,她想再見高覺一面,看看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想到皇后暗地裡的陷害,她怕他會再被她們利用,於是,越發的心有不甘……

晨起,宮女進來伺候,只覺得寢殿內過分的安靜了些,片刻,突然響起一聲尖叫,只見戚妃的貼身宮女連滾帶爬的衝出殿外,哭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貴妃娘娘她……氣絕了……」

北越皇城裡一片肅穆,貴妃喪儀依禮制辦理,眾人皆傳聞,是太后苛責,活活逼死了戚貴妃。

高覺跪在戚貴妃的靈前,雙目通紅,一言不發,他心裡清楚,這些年來,他們母子一直靠著仰仗他人的鼻息而活,除了太后,還有皇后,沒想到最後卻正是這兩人,聯手逼死了她。

有時候,巨大的傷痛讓人飛快的成長,人一旦堅強起來,可以達到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宛州大軍到達平州大軍後方的那一日,太子獨自來了太傅府。

蘇羽驚詫之餘,還是請他進了書房。

高覺開門見山,冷冷說道:「太傅可願意要這北越江山?」

「太子說出這樣的話,可知輕重?」蘇羽盯著他,淡淡道。

「太子之位不過是個笑話,我這個太子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罷了。」高覺打量著蘇羽的書房,只見隨處可見都是書卷典籍,可見太傅之位也並非容易得來。

「太子如果來找微臣說氣話,那麼還是請回吧,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少說為妙。」蘇羽瞥見高覺眼中的決意,像一頭困獸,寧可用孤注一擲來換取自由。

「如今京城外三軍對壘,馬上就要掀起對決,京城內不過只剩一隊御林軍,皇城內一攻即破。」

高覺從懷中取出太子金印和令牌,放在蘇羽桌上,又道:「我不要北越江山,我只要太后和皇后,替我母妃償命!」

「太子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北越的太傅!」蘇羽冷眼看著高覺:「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殺了太后和皇后,可是我做不到!」高覺眼中悲憤,他不過一個弱冠少年,卻被宮中和朝堂上的種種鬥爭,弄到心力交瘁。

「我不要江山社稷,我只想替我母妃報仇!」高覺說出心裡話,卻又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你若是想報仇,便要知道,只有你坐在那個玉座上,天下人都以你為尊的時候,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蘇羽靜靜看著他,卻沒想到高覺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匍匐在地,深深說道:「我願為太傅所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太子!」蘇羽俯身扶起高覺,看著他,緩緩道:「你是儲君,是名正言順的未來國君,不要忘記了!」

「如果你想坐上玉座,我會幫你!」蘇羽眸中如墨,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