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相殺

西越和親一事，格外的順利。

一是玉瑤公主的長公主封號，二是因為皇上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妹妹。

只因為當初是趙皇后設局害死了高覺的生母戚妃，縱然玉瑤年幼，他卻生生將她送走，那把高高在上的玉座，會讓每個坐在它上面的人，心變得越來越硬，越來越冷。

西越小王爺沈天辰，這趟差事自然是辦得極為漂亮，加之新帝繼位，又有攝政王高陽從旁推波助瀾，所給的封賞連同著公主的陪嫁都極為豐富，自然可以風風光光的回西越去覆命。

臨行前，皇上賜宴聚春園，命寧王高陽親自替沈小王爺送行。

高陽將飲宴設在了夏苑裡，一池風荷初露尖角，正是春光無限好的時候。

席間特地請了不少歌姬來助興，一曲鳳銜環跳得極為風流嬌美，沈小王爺頻頻舉杯，身後站著位小宮人，一直在替他倒酒。

「小王爺此番一力促成兩國交好，實乃幸事！」高陽笑道：「可見小王爺與我北越緣份漸深，日後還要常來常往的好。」

沈天辰舉杯笑道：「每次來都承蒙王爺盛情款待，實在是感激不盡，北越如今新帝仁德，又將與我西越結為國婚，以後便是一家人了。」

高陽與他碰杯對飲，酒才入喉，手卻微微顫了一下，只見冷音款款走進夏苑來，一身藕合色的薄衫，顯得她身材高挑，玲瓏有致，發間還簪著朵蝴蝶珠花，貝母所雕，望過去似是鄰家少女，清新雅緻，與平日裡的她判若兩人。

「你可是來了，來來來，快來敬寧王一杯。」沈天辰直接拉起冷音的手，將自己的酒杯塞進她手裡，又命身後的小宮人執壺添滿，這才對著高陽笑道：「她也算是我的身邊人，平日裡很少在人前出現，今日寧王替本王餞行，所以特地來感謝王爺。」

高陽看著冷音，乖巧的站在沈天辰的身邊，胸口被強壓下去的東西又飛揚了起來，他冷笑：「小王爺身邊得此佳人相伴，真是令人羨慕。」

「以王爺今日之地位，何愁沒有佳人相伴？」沈小王爺似乎被高陽誇得有些心花怒放，加之冷音今日裝扮的格外嬌美，不由心中盪漾起來，藉著酒勁攬住了她的腰。

冷音身子僵了一下，猛然抬頭，卻瞥見高陽眼中一沉，幽幽道：「慚愧，誰不知道沈小王爺風頭正濃，西越上下唯您馬首是瞻，本王自愧不如，身邊更無像這般出色的女子相伴……」

高陽一席話，沈天辰心中越發的受用，不由又讓身後的小宮女倒酒，拉著冷音強行喝了好幾杯，冷音的臉色已經轉冷，沈小王爺的手再次搭上她的腰時，被她狠狠一把開啟。

「王爺，你喝多了！」她冷冷說道。

沈天辰眸中一沉，在眾目睽睽下打掉他的手，竟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只覺得胸中燥意難耐，加之當著高陽的面，越發覺得被拂了面子，一股怒氣油然而生，突然將冷音的頭髮狠狠一把扯住，罵道：「你不過就是收錢替我辦事的丫頭，裝什麼高傲，你要多少錢儘管開口，今日便給我乖乖的滾到床上去！」

冷音氣得臉色發白，她今日穿著長裙，猛然被抓住頭髮時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只見她腕上一抖，高陽的一隻手已經被他扭開來。

「王爺，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冷音強壓著怒意，她實在不想在高陽面前與沈天辰動手。

「賤婢！」沈天辰鬆開她後，趁冷音放手之際突然狠狠甩了她一耳光：「你竟敢弄傷本王！」

「王爺這是做什麼？」高陽突然一把抵住沈天辰，臉色鐵青。

沈天辰使勁推開高陽，大聲道：「寧王這是要替她出頭，向本王動手不成？」

他揉著被扭痛的手腕，絲毫沒有注意到高陽的臉色已經鐵青，仍然對著冷音罵道：「你給本王等著，就算殺了你，也不過賠些錢罷了。」

高陽見冷音默然不語，沈天辰一臉惱怒的模樣，不由咬牙說道：「不如由本王送王爺回去吧！」

沈天辰狠狠瞪了一眼冷音，隨著高陽轉身出去，不過眨眼的功夫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啊！殺人啦！」

屋內的其他官員衝出去，當場驚呆，只見高陽呆呆坐在地下，沈天辰的胸口中扎著一柄匕首，鮮血浸染得錦袍一片鮮紅，人已經說不出話來。

冷音懊惱至極，恨自己方才為何沒有及時跟出去，她將目光投向高陽，只見他似是突然緩過神來，大叫一聲：「捉刺客！有人刺殺小王爺！」

眾人曄然，有人叫侍衛的，也有人大叫捉刺客的，霎時亂做一團。

冷音撲到沈天辰面前，只見他口中不斷有血沫湧出，可見那一刀扎得不偏不倚，夠深夠狠，她驗視著那把刀，只見刀柄上有龍紋，還鑲著寶石，不由冷聲道：「王爺可認識這把刀？」

高陽這才上前，臉色唰一下變了：「這明明是本王的刀，如何會……」

「怎麼回事！快救人啊！」此時已經有人圍過來了，侍衛們也跑了過來。

高陽臉色灰暗，心知一切都來不及了，這個圈套設得根本讓人無法逃脫。

朝陽殿，高覺臉色如霜，坐在龍椅裡，許久，抬起頭來：「如今到底該如何處理？」

蘇羽站在那張龍案之後打量著他，淡淡道：「這件事，微臣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沈小王爺胸口的那把匕首乃是寧王的貼身之物，上面有皇家的龍紋和印記，如今西越的使臣正在驛館裡等著我們給一個交代。」

「朕只是不明白，皇叔為何會突然去向西越的小王爺下毒手的？」高覺皺眉，本來已經相談甚歡的定好的和親之事，如今沈天辰居然死了，並且死在了酒宴上的眾目睽睽下，不光北越的官員們在場，而且整個西越的使臣團都在場，如今要如何去向西越交待？

「不管怎麼樣，先將皇叔囚禁起來吧，這件事不能讓它再失控下去了。」高覺看著蘇羽，嘆了口氣：「太傅以為如何？」

「甚好！皇上如今處理事情，已經越來越有天子的威嚴了！」蘇羽淡淡道：「微臣會親自去聚春園安撫西越的使臣們，並且馬上著大理寺好好調查，儘快查出真相！」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高覺又長嘆一聲，幽幽道：「朕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太傅了。」

「皇上放心，臣定將此事處理妥當！」蘇羽朗聲答道，轉身退了出去。

高覺盯著龍案上的荷葉浮雕，突然眸中淡了下去，脣角微微彎了彎，他正在暗中培養自己的羽翼，坐在玉座之上的人是他，又豈能容忍身邊站著位攝政王。

「趙全！傳朕口諭，宣大將軍前來朝陽殿議事！」高覺想了想，又補充道：「派人用馬車接進來，朕不想讓旁人看到。」

朝陽殿外的兩根大柱子上，五爪金龍盤桓，雙目望天，宛如這皇城裡人人渴望權力的眼神一般。

大理寺，高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被關在這裡的一天。

蘇羽進來的時候沒有驚動很多人，他讓獄官在門外等著，獨自走了進去。

高陽的眼神有些空洞，一直盯著他在牢門外站了許久，才動了動，乾澀問了句：「你來了？」

「我來看看你！」蘇羽靜靜站在他的面前，昔日風光的攝政王，原來不過是曇花一現。

「蘇羽！你心裡很清楚，對麼？」高陽苦笑。

「對！」蘇羽淡淡道：「你和安遠寒密謀之時，就該想到我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高陽自嘲的笑笑：「是人都有難免糊塗的時候，這一點我的確是做錯了。」

「世上的事情，本來就是有因才有果，是你背信棄義在先。」蘇羽輕嘆一聲：「從你出賣阿汐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信任已經沒有了。」

「我無話可說。」高陽靜靜坐在牢中那堆破敗的草墊上，淡淡道：「但是今天這個局，你早就想好了不是麼？」

「黑七扮作小宮女，在沈天辰的酒裡下了藥，所以才會引的他突然失控。」蘇羽淡淡道：「如今大家都看到你殺了西越國小王爺，這件事自然是要有個交代。」

「到底是誰殺了沈小王爺？」高陽仰頭冷笑：「蘇羽，你這招借刀殺人縱然厲害，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麼？」

「既然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對我來說，不過是顆棄子。」蘇羽轉身，走出兩步，突然又回頭，涼聲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啊，當年派冷音去你身邊的人，是我。」

「你說什麼？」高陽眸中一震，突然起身向前撲出，手抓著牢門大聲道：「蘇羽！你到底是誰？」

「你以為我是誰？」他突然笑了起來，慢慢消失不見。

一切重回寂靜。

聚春園，昔日裡的冬苑，此時設了靈堂，沈天辰的屍體就停在裡面，西越的使者已經快馬回去通報此事，其餘的人在這裡等待。

冷音遠遠望著這一切，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再出現了。

突然她眼中變色，腳尖一點，同時腰間軟劍已經抽出，向著樹後刺去。

樹皮被削下一大塊來，落在地上，花離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是你殺了小王爺，對麼？」冷音眼中幾乎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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