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那你就去死吧
本已壓在心底的往事,經嶽娜這麼一提,池禹森全都想了起來。
只見他微微皺起上脣,斜睨著女人的頭頂,聲線寒冽,「你還敢說失憶和小產?若不是你,我的兒子現在已經會滿地跑著叫爸爸了!」
緊緊握拳,剋制著想要揍人的衝動。
要不是念在她這兩年墮落了心氣兒、變得不人不鬼的份兒上,他管她是不是女人,不要她半條命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嶽娜並非是不會看臉色的人,心知惹惱了男人,便又軟下了態度,「森,那兩次事情,確實是我不對。可是,她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嗎?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生!就算我厭惡你的身體、不想跟你發生關係,但我可以去做試管……」
說了半截話,又怔忡著搖搖頭,淚水便湧了出來,,「罷了,你已經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為了不跟我生孩子,竟然去結紮!森,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為什麼你連個孩子都不給我……」
池禹森冷視著她,「孩子?你那個德性,配給我生孩子嗎?更何況,你身上流著蘭、嶽兩家的血,我怎麼可能跟你生孩子!」
嶽娜難以置信地回望著,「不正因為我是蘭、嶽兩家的後代,所以你才娶我的嗎?」
「你太高估自己的份量了!」他挪開了目光,冷冷地望著正前方,「你的父母,之所以想盡辦法把你嫁給我,並非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實則為的是謀奪我池氏的家業。我娶你,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若說你是這場商業博弈的棋子,也不為過。」
「棋子?」嶽娜愴然笑了兩聲,眼淚如雨般落下,「我看是犧牲品吧?你們為了權力和財勢,把我當作工具,這對我公平嗎?」
「公不公平另說!要怪,你就去怪你的父母,明明我已經不想娶你了,他們還要疊加上各種籌碼為你增添身價。」說到此,池禹森不免嘆息一聲。
這女人,確實夠可憐。
可若是她能夠安分守己,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氣氛靜默了片刻,嶽娜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以膝作腳,蹭到丈夫身邊,抱住了他的腿,把肥臉貼在他的腿旁,語氣悲慼地哀求著,「森,你不可以不要我!我現在這個樣子,除了你,我已經一無所有……」
池禹森低頭看著她,寒聲說道,「我會把你在蘭氏和岳氏的所有股份都如數奉還,你照樣可以生活得衣食無憂。」
「可是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不要我,那我就只有去死了!」嶽娜仰頭看著他,以死相逼。
池禹森用力拔開了自己的腿,往門口走了兩步,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森——,森——」嶽娜爬起,跟出門去,對著丈夫的背影,淒厲地喊叫著。
奈何他根本無動於衷,已然快步消失在走廊裡。
若說今晚之前,池禹森對嶽娜還有那麼一絲責任感,但目睹了她對薇茵下毒手的那一幕之後,他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無可救藥的惡毒女人。
疾步上了三樓,他風一般地刮進了自己的臥室。
方齊雲還在床邊站著,這令池禹森眉頭一皺。
「回去休息吧!」沒作稱呼,他冷冷地吩咐道。
大管家略微吃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他進門。
旋即,方齊雲便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是。」
還是那兩個詞,「立場」、「資格」,作為管家,他都沒有。
睨了女子一眼,向森少點頭致意後,方齊雲出了臥室。
池禹森盯著緊闔的門板,好一會兒,才收回心神。
站在床邊,他垂首望著昏睡中的人兒,心底的柔情如潮水般洶湧。
「小東西,你受苦了……」大手又撫在了她的臉上,動作柔得好似輕風。
安靜的氛圍籠罩了他們倆,這時他才意識到身體上的疼痛。
不過,他能感覺得到,此刻的疼痛程度遠遠不及昨天崩開時的狀態,所以,並不擔心。
就算再度惡化,跟她的安危比起來,也沒什麼。
更何況,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很有把握的。
——剛動完疏通手術就能為她而生機勃發,功能絕對沒有問題。
他不是醫盲,分得清「功能廢止」和「沒有生育能力」的區別。
還記得她說過,因為她愛風正,所以就算風正活過來之後不能行夫妻之實,她也會安心跟其在一起。
同理,只要她能夠愛上他池禹森,即便他沒辦法再給她個孩子,她也不會離開他。
站了會兒,略感疲憊的池禹森爬上了大床。
挨著女子躺下,聞著她身上的幽香,他竟只有心動而沒有身動。
起初,他有點懷疑,——該不會是傷處惡化導致身體對她沒感覺了吧?
轉念細想,便體會到了此刻的心動竟一點也沒有摻雜慾念,完全是憐惜之情。
素來以獸心自喻的男人終於明白,原來他對這個女人的慾念並非沒有節制,一切全因她的身體狀態而定,若她不好,他是萬般不捨的!
想及此,胸中的愛意愈發地濃烈。
緩緩地、輕輕地擁著嬌弱的身子,他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
二樓主臥房。
嶽娜已經在床上呆坐了一個小時,若是忽略了因喘氣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就跟一尊石膏像差不多。
與丈夫之間的對話在她腦海裡回放著,其中還穿插著私人醫生說過的話。
她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用力在胸口砸了兩拳,終於好受一點。
「你的父母,之所以想盡辦法把你嫁給我,並非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實則為的是謀奪我池氏的家業。我娶你,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若說你是這場商業博弈的棋子,也不為過。」
「要怪,你就去怪你的父母,明明我已經不想娶你了,他們還要疊加上各種籌碼為你增添身價。」
「你跟池禹森之間的感情糾葛根本不是我導致的,本身他就不愛你,有沒有我,他都不會愛你。如果不是這樣,你們早就結婚了……」
到最後,這三段話一直在耳中循環播放,嶽娜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目光越來越呆滯,驀地,她胡亂翻騰著床上髒兮兮的被褥,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顫抖著,撥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機號。
電話打通之後一直響著,就在她即將跌入失望谷底的時候,終於有人接了起來。
「娜娜啊,半夜三更你打什麼電話?是不是要把老子嚇死你才安心?」說話的是蘭永迅。
聽見父親的聲音,嶽娜心頭的委屈一併湧起,完全忽略了他的語氣,只想好好訴一訴苦,「爸爸……」
才喚出兩個字,電話那頭就沒好氣地罵了起來,「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老子還要休息呢!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你是不是又吃多了夜宵撐得不知道做什麼了?都那麼肥了,少吃點不行嗎?再胖下去,池禹森早晚不要你……」
嶽娜愣住了,她萬萬沒想到,平素對她寡言少語的父親竟能惡語相向。
蘭永迅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嶽繼英奪了過去。
「喂,娜娜,什麼事?」她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睡意。
嶽娜心裡又騰起了希望的火苗,——她打的是媽媽的手機,本就想跟媽媽說說體己話兒的。
「媽,我難受……」抖著聲音,眼淚打轉。
「難受就去看醫生啊,你給我打電話能解決什麼問題?」母親雖然沒有咒罵,但態度很冷。
嶽娜打了個激靈,希望的火苗再度偃息下去,「媽,我想問你一件事。」
「趕緊問,我明天還得早起去醫院看你外婆呢!」嶽繼英誇張地打了個哈欠。
嶽娜穩了穩心神,踟躕著開口,「媽,當初你和爸爸為什麼要把我嫁給池禹森?」
她沒有直接追問母親是不是為了池家的產業才把女兒嫁到池家去。
豈料,嶽繼英一點都沒有猶豫地回道,「讓你嫁給池禹森,還不是為了謀奪他們池家的財產,不然你以為能是什麼?偏偏你這個丫頭一點也不爭氣,結婚兩年多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還胖成了豬樣!現在可倒好,別說吞併池氏了,我們蘭氏和岳氏都要破產了……」
嶽娜傻住了,再也聽不見母親往下說了什麼,只覺得陣陣噪音入耳。
不知何時,手機從手裡滑落,跌在了被子上,她卻沒有再拾起。
呵呵,原來正如丈夫所說的那樣,她不過是所有人的棋子。
如今,她已經沒了利用價值,成了一枚廢子,甚至於,池、蘭、嶽三家都不願讓她再留在棋盤之上。
心臟麻麻的,她哆嗦著掏出了睡袍口袋裡的香菸。
再去摸打火機,沒摸到,恍然想起之前落在了一樓客房。
她機械地從床上起身,赤著腳去梳妝檯的抽屜裡找到了一盒火柴。
火柴盒是紅色的,上面印著「囍」字,是當初結婚時在喜宴上點喜煙剩下的。
劃燃長長的火柴,嶽娜點燃嘴裡的香菸,卻沒有熄滅火苗,而是凝視著簇簇紅色。
烈焰之中,倏然出現了池禹森鋪滿寒色的臉,他冷冷地對她說,「那你就去死吧!」
一滴濁淚劃出嶽娜的眼角,她慘然一笑,「好的。森,我們大家,一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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