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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番外 九五-16

玖兒微微昂首,美眸眯起一道線,「孩子拿掉之後,你跟他做個親子鑑定。」

五叔側頭擰眉,「結紮手術失敗了,這孩子當然就是我的。還有做鑑定的必要嗎?」

「有!」玖兒倏然瞪大了美眸,眼神犀利,「必須做鑑定!」

「玖兒,你到底想幹嘛?」五叔問完,無措地咬著薄脣。

「我想切切實實地證明自己的清白!」玖兒端起水杯,潤了一口。

五叔明顯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溝壑,淡笑著點頭,「成,那就做個親子鑑定吧!」

——她現在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很差,由著她便是!

玖兒放下杯子,「那就這麼定了。」

語畢,起身,緩步出了客廳。

回到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

剛躺下,便聞到了寢具上的馨香。

——難怪東廂房沒有住過的痕跡,原來這幾天他都睡在這裡。

玖兒其實很想把寢具換了,奈何實在沒有力氣起來,就在那股撩人的香味中進入了夢鄉。

待她睡沉了之後,五叔走了進來。

他怕弄醒了她,只能蹲在床邊,凝眸細看她的睡顏。

幾天沒見,宛若數年。

她表現出來的疏離感令他莫名地恐慌。

這些天她都去了哪裡、做過什麼,無一不是謎團。

可是他也知道,她不想說,是怎麼都問不出來的。

不過,她肯回來,證明他還有機會挽回他們的感情和婚姻。

這樣想著,五叔站了起來,走出臥室。

回到東廂房,他給思昂和鍾冶分別打去了電話,告知玖兒已經回家,並且同意拿掉孩子。

十分鐘後,滕子推著鍾冶來了二進院。

半小時後,思昂帶著時若匆匆趕來。

得知玖兒還在睡著,大家都自覺地待在東廂房聊天。

黃昏時分,約摸著玖兒能睡醒了,五叔去正房瞧了一眼。

果然,她已經靠坐在床頭,正盯著窗櫺上的雕花兒發呆。

「玖兒,思昂夫婦和鍾冶來看你了,」五叔停頓片刻,「你若是不想見,我就讓他們先回去。」

玖兒看都沒看他一眼,「讓他們進來吧!」

五叔拿出手機,撥了鍾冶的號碼。

對方沒接,直接掛斷。

稍後,思昂推著鍾冶,時若跟在後面,陸續進了正房臥室。

玖兒轉頭衝他們笑笑,然後朝時若伸出了一隻手,「小嫂子,快過來……」

時若走到床邊,捋捋玖兒的長髮,語氣感傷,「這才多久不見啊,看你都憔悴成了什麼樣子……」

玖兒莞爾淺笑,什麼都沒說。

這時,凌老二忍不住開口。

「玖兒,不是哥說你,怎麼能離家出走呢?事情總要面對的,逃避是辦法麼?」聽口吻,很像當哥的模樣。

然,他這個做兄長的威儀馬上就被真正的大哥給拍碎了。

「思昂,你看玖兒都難受成什麼樣子了,現在是指責的時候嗎?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沒人當你是啞巴!」鍾冶眉間的深溝幾不見底。

凌老二撓撓頭,不禁咕噥道,「這不是心疼她麼……」

「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趕快消音!」鍾冶把目光從義弟身上挪到弟媳那兒,「時若,帶你老公去客廳坐著!」

時若點點頭,摸摸玖兒的手,過來拉著腳步踟躕的凌老二出了臥室。

鍾冶又抬頭看向五叔,「堯哥,能讓我跟玖兒單獨談談嗎?」

其實五叔心裡是極不情願的,但還是大度地離開了房間。

靜謐了片刻,鍾冶把輪椅往床畔靠了靠,這才輕聲開口。

「玖兒,思昂夫婦只知道你不想打掉孩子才離家出走的,並不曉得你和堯哥之間的那些個不愉快。我讓他們都出去,是想問問你,具體有什麼打算。」

玖兒垂首嘆息,「哥,不瞞你說,我自己去做了兩次身體檢查,西醫和中醫各查了一次。這個孩子,確實留不得了。」

「嗯,留不得就打掉吧,總好過傷及自身性命。然後呢?」鍾冶意有所指地問道。

「然後……」玖兒扯了下脣角,「我還沒想好。」

鍾冶咂咂嘴脣,「那就慢慢想,千萬不要一時衝動,聽見沒有?」

玖兒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轉頭看著他,「哥,為什麼人與人之間沒有絕對的信任呢?」

「其實是有的!」鍾冶往前探著上半身,拉住玖兒纖細的指尖,摩挲著,「只不過,愛之深、責之切,關心則亂!然後,誤差就出來了。」

「哥,你變了,變得喜歡替別人著想。」玖兒反手握了握義兄的厚掌。

鍾冶眯眸搖首,「傻丫頭,哥不是替別人著想,而是希望用相對客觀的態度,最大限度地幫你謀求幸福。」

「那你自己的幸福呢?」玖兒蹙著黛眉發問。

「你幸福,哥就幸福了。」鍾冶拍拍義妹的手,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又一陣沉默,但是氣氛並不壓抑。

「哥,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玖兒倏然說道。

鍾冶立刻凝起了臉色,「什麼事?你只管說。」

——他知道,若非重要事情,她是不會讓他去做的。

玖兒吸了下鼻子,「孩子打下來之後,我想讓吾競堯跟胚胎做個親子鑑定。據說這種鑑定是要走司法程序的,你幫我想想辦法,看看可不可以私下進行,把影響降低到最小。」

鍾冶痛快地答應,「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心就是!」

「還有,幫我盯著點提取對比物的過程,要確保真實。」玖兒壓低聲音叮嚀著。

雖然她表達得很含蓄,精明的鐘冶還是瞬間領會,「放心,哥會的。」

玖兒又吸了下鼻子,「哥,謝謝你。」

鍾冶跟著鼻子一酸,「傻丫頭,謝什麼謝。想一想,還有別的什麼事需要哥去做?」

玖兒搖搖頭,鬆了口氣,「暫時沒有了。」

「那行,你歇著吧!哥和思昂兩口子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休息。」說完,顧自驅動輪椅離開。

少頃,五叔走了進來。

「剛剛把他們都送走了。」坐到床邊,他細聲交代。

玖兒點點頭,什麼都沒說,身子慢慢滑下去,躺好,闔上了美眸。

——溝通和交流,並不適合於任何時候。

比如,現在。

從這一刻起,五叔對玖兒幾乎寸步不離。

他真的挺怕的,怕她忽然改變主意,不想拿掉孩子,甚至又神祕失蹤。

第二天上午,五叔帶玖兒去了暉城最好的婦嬰醫院。

做過相關檢查,辦了入院手續,手術定在下午。

午飯過後,思昂夫婦和鍾冶一起來了醫院。

因了玖兒的心肺已經出現了衰弱的跡象,術前簽字時,主刀醫生跟家屬說明了具體情況。

五叔、鍾冶和思昂夫婦都在場,聽到最後,每個人的神經都緊張了起來。

把玖兒往手術室送的時候,時若留在病房沒有跟去,她的雙腿已經抖得根本走不了路。

——若不是這個有主見的小姑子,她和丈夫之間的緣分還不定發展成什麼樣呢!

由此,她打心眼裡感恩。

望著三個男人隨同小姑子前往手術室的背影,時若不禁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手術室外,是灼心的等待。

然,沒過幾分鐘,手術室的門就開了。

一位醫生走了出來,直接跟五叔對話。

「手術過程中,病人的情緒出現了大幅度波動,導致血壓和心率急劇下降,加速了心肺衰竭。這是病危通知書,家屬簽字吧!」

五叔頓時五內俱焚,一把揪住醫生的手術服,「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好端端的人,怎麼就給下了病危通知書?」

醫生對這種急迫的態度見怪不怪了,沉著地迴應,「家屬趕快簽字吧,我們好繼續搶救。」

「我要你們必須把她給救活了——」五叔理智全失地怒吼。

思昂趕緊過來拉開五叔,隨手在通知書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患者的……?」醫生很負責任地追問道。

思昂把醫生往手術室推著,「我是患者的親哥哥,簽字絕對有效,請你們務必把我妹妹救活!」

醫生說了句「我們一定盡力而為」,轉身回了手術室。

三個男人,轉眼間六神無主。

畢竟,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不會的,老天不會把我妹妹帶走的……」思昂最先嘟囔了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

鍾冶則忍住難過,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嘴脣翕動,但是沒有出聲。

很顯然,是在默默祈禱。

五叔愣了一會,倏然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轉來轉去走了幾圈。

最後,他辨別清楚方向,面對正北,屈膝下跪。

「老天爺在上,我吾競堯在此誠心懇求,請您保佑凌初玖順利度過此劫。吾競堯願意用自己的十年陽壽,換取妻子凌初玖的平安無虞!」

唸完,虔誠地叩了九個響頭。

起身之後,打了個踉蹌,幸而思昂眼疾手快,過去把他扶住。

五叔卻欣然一笑,推開了思昂,「無礙的,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乞求,玖兒有救了。」

思昂抹掉臉上的淚痕,強作笑臉點點頭。

鍾冶也在一旁笑著,目光中填滿了篤定,「你我的二十年陽壽,一定能換回玖兒的性命。」

思昂拖著哭腔附和,「還有我的,我也願意折壽十年!」

五叔卻搖搖頭,「你們兩個不過是玖兒的哥哥,任何祈願都是不作數的。我和玖兒是一個整體,我的陽壽,一定能換來玖兒平安。」

就在三個男人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佑玖兒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三顆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