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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番外 九五-22

在遊廊下坐到天色黑透,玖兒這才緩緩起身,走向正房。

路過東廂的時候,餘光睨見裡面的燈還亮著。

玖兒的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加快步伐,回了正房臥室,打開小夜燈,隨即,她把自己扔到了沙發上。

一陣短暫的眩暈過後,她睜開雙眸,對著昏黃的燈光發呆。

十三年的緣分,很快就要戛然而止,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不,是必須手起刀落、決絕切割。

腦袋忽然很痛,漲得慌,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個頭幾個大」吧!

玖兒機械地抬起手,拔掉髮髻上的玫瑰鑽石簪,滿頭青絲傾瀉而下。

婚後這幾年,每到天熱的時候,五叔都會親手為她盤發綰髻。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哪怕他們之間已經好多天沒有正兒八經地交談過,依然影響不到他親手為她綰髮的興致。

他的綰髮手法十分高明,早上綰的髻,到晚上依舊不會鬆散。

最重要的是,髮根一點也不揪不痛。

每次給她梳頭,他都會把長髮握在掌心溫溫柔柔地擺弄一會。

玩夠了,才正式盤綰。

回想起五叔每次悉心綰髮時的情形,玖兒忍不住以指做梳,整理著頭髮。

目光流轉,最後便落在了面前的鑽石簪上。

簪子頭是打開五叔手鐲的「鑰匙」,虧他用了這樣細的心思。

玖兒又轉視自己腕上的鐲子,——她知道做手術的時候是不可以戴首飾的,所以去醫院之前就把鐲子摘了下來。

出院回家之後,也不知五叔從哪兒找到的那枚專屬螺絲刀,又把手鐲給她戴上了。

當時他可能就察覺到了什麼,沒有再把能夠打開她手鐲的「鑰匙」交給她。

玖兒想,這鐲子帶著也好,留個念想吧!

反正,離開五叔,她是不會再和任何男人有感情瓜葛的。

呵呵,離開五叔……

她疲憊不堪地笑了。

身體離開了,心呢?

魂兒呢?

都離得開嗎?

好吧,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人離開,那就夠了!

癱坐在沙發上,足有兩個小時,玖兒掙扎著起身。

去洗了個熱水澡,回來躺到床上,默默地為自己催眠。

她得睡覺,得養足精神,明天還要拖著五叔去民政局辦手續。

如果她是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軟的他一定會變卦。

她得趁熱打鐵,不能給他改變主意的機會。

半是睏倦,半是昏厥,玖兒真的很快便睡著了。

過了許久,房門「吱扭」作響之後,五叔出現在了床頭。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疲倦,但,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眼中的脈脈深情。

駐足良久,他彎下腰,屏住呼吸,吻上了玖兒的嘴脣。

確切說,是貼才對。

力道不輕不重,甚至都沒有弄醒熟睡中的玖兒。

四脣相觸好一會,五叔才直起了身子。

輕嘆一聲,為玖兒蓋好薄毯,他離開了臥室。

大地被巨幅的幕布包裹著,無比沉靜。

後半夜,玖兒做了個粉紅色的美夢。

夢中,她又回到了西海岸邊的帳篷裡。

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再次做了她的奴隸……

早上醒來,玖兒的頭不疼了,精神也不錯。

洗漱之後,她化了個淡妝,——重獲新生的女人不是都該容光煥發麼!

純屬「劇情」需要,也算是時刻提醒自己要入戲。

收拾完畢,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笑,玖兒出了正房。

她想最後再跟五叔單獨吃個早飯,於是,直接去東廂找他。

敲敲門,無人應聲。

輕輕一推,房門便打開了。

猶豫了一霎,玖兒邁步走了進去。

臥室裡沒有人,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就好像昨夜根本沒人在這裡住過。

玖兒心頭一沉,但還是抱著希望去了書房。

依舊不見人影,倒是在桌上看見了一疊紙。

最上面一張,是五叔的親筆留言。

給玖兒的親筆留言。

「小野馬:昨晚答應你離婚不過是權宜之計,當時你的情緒太過激動,我捨不得你的小身子骨兒。

現在你的情緒應該稍微安穩了一些,我不妨告訴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妻子,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離婚」二字永遠不會出現在你我的生活裡。

不過你放心,我吾競堯不可能無底線地死纏爛打!

你不是要自由嗎?你不是無法跟我在一起生活嗎?那好,我們分居便是。

我已經在分居協議書上籤了字,兩年後,如果你還想離婚,只管拿著它去法院起訴,法官一定會裁決准予我們離婚。

分居期間,我會搬離吾院,——孩子不能沒有你,你們母子也不能沒人照顧,留在吾院,是最好的安排。

小野馬,我承認自己愛你愛得不能自拔。

但,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有自尊。

現在,我最後把你我之間的感情鎖定在兩年的時限之內。

這兩年間,我隨時等候你的召喚!

只要你一句話,不,哪怕一個勾手的姿勢或者一個微笑的眼神,我都會奮不顧身地撲到你的面前。

過了這兩年,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繼續等你回心轉意……

丫頭,好好照顧身體,至少,為了兩個兒子。

愛你的五叔  留」

留言紙下面是一式兩份的分居協議書,五叔都已經簽好了名字、摁上了手印。

玖兒沒有閱讀協議內容,發怔的當口兒,失手把整疊紙張掉在了桌面上。

旋即,她愴然堆坐在椅子裡,眼淚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哭夠了,擦掉臉上的淚痕,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兩年就兩年吧,到時孩子也大一些了,更能接受一些事實。

於是,拿起筆,在兩份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剛寫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瞧了一眼號碼,是鍾冶。

接通,把手機放到耳畔,他的聲音像水一樣,涼涼的灑了出來。

「玖兒,你能不能別作了?啊?」甫一張嘴,是貌似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過,從用詞上能夠聽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

玖兒輕嘆鼻息,「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孩子的事兒已經過去了,誰都不想的。堯哥對你的體貼和照顧是有目共睹的,難道就因為他存過疑心、你就非要揪住不放、然後逼得他妻離子散嗎?」很明顯,鍾冶已經壓不住火氣。

玖兒安靜了幾秒鐘,針鋒相對地問道,「不然呢?不計前嫌地跟他生活在一起,等著下一次被懷疑、被猜忌?還是為了打消他的猜疑、從此後再也不跟任何異性有來往?」

鍾冶粗喘了幾口氣,「玖兒,堯哥對你有那麼專制嗎?」

「你不是我,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那麼專制?」玖兒毫不相讓地回道。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中邪了?」鍾冶被懟得無可奈何。

他看不到,玖兒的拳頭緊緊地攥著,關節發白,指甲已經嵌入了肉裡。

一陣沉默之後,鍾冶再度開口,「玖兒,做人不可以這麼任性!窮盡一生,你再也不會遇到像堯哥這麼疼你的男人了!」

玖兒微微昂起頭,「哥,這是我的私事,請你不要再指手畫腳了好嗎?」

鍾冶剛剛緩下來的耐性又煙消雲散,「小玖兒,你是不是住醫院的時候打錯針藥了?我是關心你才……」

玖兒隨口截斷了他的話,「謝謝了,這種關心我不需要!有時間多去做做復健,沒準兒哪天你就站起來了!」

「現在說的是你和堯哥,怎麼能扯上我呢?我為什麼要多做復健,現在的運動頻率是復健專家幫我量身定製的,不可以更改!」

喏,就這樣成功地把鍾冶的注意力給牽走了。

「行,那你就聽專家的話吧!我有事,先掛了,再見。」一連串說完,不等鍾冶反應過來,玖兒就掛了電話。

還好,他沒有不依不饒地再打過來。

不過,一條信息接踵而至。

還是鍾冶的號碼。

「堯哥現在暫時住在『金侶衣』,我會負責他的安全。還有,我也會保證他對你的忠誠。其實這一點他自己就能做到。另外,思昂暫時不知道這件事,說與不說,決定權在你。」

玖兒沒有回信,把一份協議書放到抽屜裡,自己拿了另外一份,回了正房。

隨後,順哥把飯菜送到正房餐廳,玖兒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吃早餐。

「媽媽,你五叔呢?」

「媽媽,你五叔不吃早飯就上班了?」

開飯之前,久喜久福忍不住問道。

——跟父親的感情好起來之後,他們也知道惦記父親了。

玖兒想了想,就把五叔「因工作需要而住到外面」的事情跟孩子們說了。

兩個小傢伙很是遺憾地嘟起了小嘴兒,紛紛問媽媽,父親是不是要很久不能回來。

玖兒立刻否認,「當然不是。他會抽空回來看久喜久福的。」

「只回來看我們嗎?不回來看媽媽嗎?」久福抓到了一個漏洞。

玖兒一怔,不自然地笑道,「傻孩子,當然是看你們也看媽媽了!」

「我覺得父親是回來看媽媽,順便看我們!」久喜給出了結論。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玖兒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涼汗。

飯後,外教來給久喜久福上課,玖兒的耳根子清靜了下來。

在客廳如坐鍼氈地待了沒多久,她就拿著車鑰匙出了正房,直奔車庫。

路上,順哥擋住了她的去路,「少奶奶,您要去哪兒啊?」

玖兒立刻給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答案,「我嫂子身體不舒服,去大宅看看她。」

「哦。」順哥頓了頓,「我派司機送您吧?」

玖兒擺擺手,「我可不捨得讓別人駕駛我的甲殼蟲。」

說完,若無其事地去了車庫。

順哥瞧不出異常,也就隨她去了。

玖兒坐進車子裡,好一會,才讓情緒徹底穩定下來。

現在,她必須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