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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番外 九五-30

小別墅內,一樓落地窗前,五叔孑然而立。

在電話裡聽見小玖兒的聲音,他是既心醉又心碎。

把素來不愛流淚的她給氣哭,令他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萬遍。

可是能怎麼辦?

難道當時要解釋給她聽嗎?

毋庸置疑,答案是否定的。

將錯就錯,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他的時間不多了。

掙命地愛了她十幾年,到如今卻沒了繼續愛下去的本錢,他的天都塌了。

——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壯身體,就那麼毫無預兆地生了病。

七夕,生日那天,五叔第一次察覺到鼻塞加上耳鳴。

因了當時的心思都在小玖兒身上,所以他並沒有留心自己的身體感受。

直到症狀持續了半個多月、並且越來越嚴重,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五叔曾經僥倖地認為自己不可能患病,雖然祖父和父親都是那麼走的。

去醫院做了個檢查,當時便板上釘釘。

他沒有跟醫生詢問治療的事情,起身就離開了醫院。

左不過都是個死,總得在活著的時候做點什麼。

為自己在乎的人。

為自己最在乎的那個女人。

在五叔心目中,孩子總會長大,會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作為家長,他只消在他們的成長道路上給些建議就夠了。

小玖兒則不同。

她是他的魂兒,是愛的全部意義。

尤其是,在命不久矣之際,他得為她謀劃未來。

事實上,從認識玖兒的那一天起,五叔就在暗中幫她鋪設道路。

只不過現在變得不同了。

過去,是為了讓小玖兒變得更加優秀。

現在,是要令她沒有後顧之憂。

首先得在經濟上給她最強大的保障,——儘管,她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調香技能過上優渥的生活。

可那是她一個人努力的結果,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他得給她留下一些實實在在的財富。

因此,在離婚協議書裡,五叔不止把自己所擁有的吾氏股權全部都轉讓給了玖兒,更是把新「初若」從吾氏分離開,單獨歸於玖兒的名下。

——吾氏股權是玖兒代孩子們掌管,新「初若」則是玖兒的私有財產。

五叔心裡清楚,這新「初若」就是他給玖兒置備的再嫁嫁妝。

關於吾氏的管理,他也是有所盤桓的。

其餘股權雖然歸二叔和自橫所有,但他自己佔股百分之六十,是絕對的控股人。

還有一點他很放心,那就是二叔和自橫,單是衝著小玖兒的面子,也不會搗吾氏的亂。

相反的,他們還極有可能在他死後幫助小玖兒搞好吾氏。

待到久喜久福長大成人,吾氏集團的根基就更加牢固了。

不斷地培養年輕的掌舵人,把吾氏江山一代代傳下去,這是吾家的祖訓。

可是,玖兒的一句「淨身出戶」,打亂了五叔的大半盤計劃。

唉,總不能因為她不屑得到吾氏財產就拒絕跟她離婚!

正如鍾冶無意間所說的那樣,——跟小玖兒離婚,總比讓她成為寡婦強。

離異和喪偶,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遇。

那就只能先離婚,然後再做別的綢繆。

雖然玖兒連孩子都不要,但是五叔確信,一旦他離開人世,她一定還會回到孩子們的身邊。

她的善良,他從來不曾質疑。

眼下情況有所改變,看來他只能立遺囑了。

——待他死後,他名下的吾氏股權暫時交給小玖兒代為打理,等兩個兒子成年之後,再轉交給他們。

只有標上「代為打理」這四個字,她才不會拒絕。

而新「初若」,就是玖兒代管吾氏的「酬勞」。

這匹倔強的小野馬啊,性子執拗到令他撓頭……

「吾先生,衛生已經打掃完畢,寢具也已經換好,午飯都擺在餐桌上了,您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溫溫柔柔的聲音打斷了五叔的思緒。

他轉頭看向鐘點工,「你可以離開了。」

對方點頭致意,走向玄關,準備脫掉鞋套出門去。

「等一下!」五叔喊住了她。

鐘點工止住腳步,茫然看過來,「是,您請說!」

五叔去邊幾那兒拿起錢包,抽出一沓現鈔,走到鐘點工跟前,遞給她,「拿著!」

質樸的中年大姐立刻變了臉色,「吾先生,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嗎?您只管說,我改就是!」

「沒有,你做得很好,這個錢就是給你的。」五叔把錢塞到了她的手裡。

「可是您已經付過我工資了,而且還是高薪……」即便忐忑不安,大姐的聲音依舊很溫柔。

「這是今天的獎金,拿著吧!」五叔揮揮手,轉身往回踱步,「行了,你可以走了,記得按時來打掃。」

鐘點工受寵若驚地連聲說「是」,鞋套都沒有脫,圍裙也沒有摘,匆匆忙忙出了門。

五叔去沙發那兒坐下,彎肘扶額,情緒低落。

曾經最怕的就是小玖兒誤解他和別的女人有什麼,現在卻要利用這種事情來逼她厭惡他,真是諷刺!

又坐了一會兒,看看腕錶上的時間,都過了午飯點兒了。

雖然不餓,可還是得吃點東西。

——又不能馬上死去,弄那麼虛弱幹什麼!

於是,五叔起身前往餐廳。

餐桌上擺著幾道家常小菜,看起來還不錯。

盛了點米飯,坐在桌前,五叔味如嚼蠟地吃著。

半碗飯下去,飽腹感十分強烈。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再吃一點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

「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吧?」隨口問完,五叔轉頭望去。

不是鐘點工大姐,而是,他日思夜唸的那個女人。

大概只用了零點七秒,五叔就反應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他的臉色涼涼的,——跟心裡的溫度截然相反。

玖兒往前走了兩步,令喘息安穩一些,這才開口,「冶哥都跟我說了。」

「說什麼?」他繼續裝傻。

為了掩飾情緒,甚至又端起飯碗,裝模作樣地往嘴裡放食物。

玖兒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餚,顧自取了只空碗,也去裝了半碗米飯。

拿了雙筷子,回到桌旁,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早起到現在,水米沒打牙。

再不吃點東西,她怕自己會倒下。

五叔的眉間豎起了溝壑,「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這樣不問自取好麼?」

玖兒默不作聲,低頭猛吃。

五叔實在看不下去,起身倒了一杯溫水,用力擱在她面前,「慢點吃,你要是噎死了,我還得承擔民事責任。」

表面凶巴巴,實則心裡早就化成了濃濃的蜜汁。

玖兒悶頭吃掉碗裡的飯和半盤子炒筍乾,又喝了大半杯溫水,方覺得身體裡又生出了一點力氣。

她誇張地打了個嗝兒,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巴,這才正眼看向五叔。

「吃飽了?」五叔挑眉問道。

玖兒吸了下鼻子,點點頭,「菜有點鹹,不過味道還不錯。」

五叔用筷子指指門口,「吃飽就走吧!」

說完,低頭繼續往嘴裡一點點送飯菜。

「瞧你吃飯的樣子,連久喜久福都不如。」玖兒輕聲揶揄道。

五叔雖然沒有抬頭,卻從桌上的反光處睨見了她的影子。

微微一怔,接著咀嚼。

他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心軟,否則,就是害了她!

拿定主意,牙齒落得更狠了。

玖兒靜靜地看他吃完飯,起身就要來收碗筷。

然,沒等她夠到碗沿兒,五叔一抬手,把自己的空飯碗擲了出去。

青花瓷小碗砸在了吧檯的水晶櫥窗上,連帶著裡面的一瓶威士忌也跟著遭了殃。

接二連三的清脆聲響過,七七八八的,碎片灑落一地。

玖兒稍事發怔,然後掃視了一圈,拎起了角落裡的掃把。

剛走到吧檯附近,五叔就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惡狠狠地扯住了玖兒的胳膊。

「凌初玖,你要點臉行嗎?」他鐵青著臉色,硬著頭皮問道。

玖兒咬咬嘴脣,掩去了委屈的表情,「鬆手,我先把碎片掃了,否則會紮腳的。」

五叔不為所動,依舊扯著她不放,「你我已經離婚了,不再有任何關係,你這樣不顧顏面地出現在我家裡,我的女人會怎麼想?」

玖兒挑起了秀眉,「你指的是那位年近五十的鐘點工大姐嗎?」

「什麼鐘點工大姐?」死鴨子嘴硬,明知故問。

「來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姐,正站在小區的花壇旁邊打電話。因為她身上穿著我親手設計和縫製的圍裙,我便特意等她打完電話之後聊了兩句。她的聲音確實很好聽,跟我在電話裡聽到的一模一樣。」玖兒淡然作了解釋。

五叔嗤笑一聲,「那個鐘點工是你自己要誤解,又不是我刻意引導的。」

玖兒扭頭看了一眼胳膊,蹙著眉毛,柔柔地發聲,「哎,你把我弄疼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襲,五叔的腦海裡電光火石般想起了兩人之間的密蜜時刻。

——他發起瘋來,她就喜歡哼哼唧唧地這麼說話。

心動以至於神懵,五叔不禁鬆開了手指。

直至玖兒清理完吧檯和地上的碎片,他才稍微醒轉。

「如果你還是不肯離開,我就只能報警了!」捨不得罵,更捨不得打,只能加大嚇唬的籌碼。

奈何,玖兒莞爾一笑,「有能耐你就報警,最好判我的刑!如若不然,只要我還是自由之身,就非得細問緣由不可!」

「你這個女人……」五叔怒了,再一次扯住玖兒的手臂,強硬地往門口拖去。

玖兒的嬌小身材當然敵不過他,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拼命向後墜著重心,形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礙。

五叔怒氣衝衝地咬著後槽牙,索性攬住她的細腰,拎著就出了餐廳。

這招對於玖兒來說,絕對是必殺技。

眼看就要被掃地出門,無計可施的玖兒只能另闢蹊徑,玩玩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