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鬧鬼
窗外秋風乍起,吹得蘇羽有些心痛,聽她娓娓道來,自己縱使心如刀割也不及她當時的絕望和痛苦。
這些事情都是她獨自一人苦苦撐過來的,只因她遠嫁,京中並無親人,所以不管多大的委屈傷痛,只能自己咬牙挺過來。
書房裡死一般的寂靜,孟汐突然輕輕笑出聲來:「有時候覺得活著比死了更苦的時候,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蘇羽不顧安遠寒在場,將她一把攏入自己懷中,低聲道:「一切都過去了。」
安遠寒只覺滿腔的憤怒,他不光恨高婉,更是恨自己。
「將軍說一切都是誤會也罷,是天意也罷,是人為也罷。」孟汐看著他,眸中無波無瀾:「那天,我也在報國寺,看著你親手將江墨的骨灰撒在塔下,就算你如今將剩下的骨灰供奉在塔裡,你敢說那是完整的江墨?」
安遠寒心中一顫,如果說她還有最後一絲念想,見到自己被挫骨揚灰的那一幕,怎麼可能和過去再有牽絆?
「將軍的確情深義重,對公主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鑑,殺妻棄子,挫骨揚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孟汐一口氣說完,冷笑一聲:「你可知高婉抓我所為何事?只因我在你面前提起了江墨,她將我關在鳳棲院裡,算準了你不會去那裡,因為將軍口口聲聲說那個地方,晦氣!」
她仰頭大笑:「少年夫妻,一場恩愛,最後別說愛,連點恩都沒有留下;如今你大將軍居然放下身段來替公主求情,我真是替江墨不值,只能祝你們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安遠寒一言不發,手裡緊緊攥著拳,字字入心,聲聲入耳,他無力解釋,每一句都是江墨的血淚控訴。
「對不起!」他站起來低聲說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只有這一句話好說。」
「太晚了!江墨她已經聽不到了!」孟汐揚眉:「謝謝將軍今天聽我講故事,從此往後,這個故事我不會再說給旁人聽了,江墨已死,心也跟著死了,過往的一切,不提也罷。」
蘇羽看了安遠寒一眼,淡淡道:「大將軍今日登門所求之事,我答應你,只求過往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安遠寒拱手,低聲道:「多謝太傅,安某告辭。」
流年似水,一去不返,再好的時光也只存在虛幻裡,安遠寒很清楚,江墨不會再回來了。
孟汐看著他緩緩離開,眼淚悄悄滑了下來,似乎所有的感覺跟著方才的字句一起消逝了,也許正如蘇羽說的那樣,塵歸塵,土歸土,她覺得再也沒有恨,也再沒有其它的感覺了。
「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她望著蘇羽,有些愧疚,畢竟方才那一刻,她又變回了江墨。
「見你罵得那樣酣暢淋漓,我簡直拜服!」蘇羽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輕笑道:「有些事情,放在心裡太過沉重,說出來,會發現心裡輕了好多。」
「你會不會嫌棄我?畢竟我曾經……」蘇羽猛然俯下身去,似是懲罰般,輕輕咬住了她的脣。
她的下巴被他捏住,只見他眸中深邃,輕聲道:「盡說些傻話!」
孟汐臉上一紅,剛要開口,可惜蘇羽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窗外柳枝輕搖,只有灼熱綿長的親吻和這一刻的寧靜時光。
將軍府,突然一夜之間死了六個僕婦,死因也很是離奇,據說是房間裡面進了蛇,全部被毒蛇咬死了。
高婉得知這個訊息時,心裡微微有些在意,這六名僕婦在將軍府裡時間也算長久,正是江墨死時那晚,她身邊值夜的六名僕婦,當時李嬤嬤給了她們每人三十兩銀子,讓她們煮了元宵招呼所有的人去門房裡吃喝,正是她們引開了所有的人,才讓李嬤嬤有機會害死江墨。
後來高婉嫁進將軍府後,特地將她們六個放在一處,派去了前院,可以幫她監視安遠寒的一舉一動,沒想到,居然一夜之間,全都死了。
「怎麼回事?這個時節哪來的毒蛇?」高婉怒斥道:「護衛們都是死人麼?秋風吹得一日比一日涼,怎會有毒蛇進來的?」
丫頭冬梅小心道:「這事說來也很蹊蹺,聽門房的小廝們說,那幾個婆子死相很是駭人,倒不似是毒發身亡的模樣,看著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六個大活人被一條蛇嚇死了?」高婉冷哼一聲,不屑道:「死在府裡才讓人覺得晦氣!」
「不是,聽門房的小廝說,前幾天她們……好似見鬼了!」冬梅打量著高婉的臉色,只見她眉頭一挑:「呸!青天白日的又扯這些有的沒的,到底見著什麼了?你只管說,我聽聽是什麼樣的鬼敢來將軍府搗亂?」
冬梅遲疑了一下,小聲道:「聽說,她們見著將軍夫人了……後來還偷偷去鳳棲院燒了些紙錢,結果沒想到才過了兩日,就死了。」
「混賬東西,府裡都是這麼傳的嗎?」高婉瞪著她,冬梅點了點頭:「這幾天,府裡都傳說,將軍夫人回來索命了。」
「哼!索命?」高婉冷笑:「將軍當著我的面將她那把灰撒在捨身塔下,連捧灰都沒有了,還能回來作祟?」
高婉起身,那身間紅牡丹的裙子格外耀眼,只見她一拍桌沿:「走,馬上隨我去鳳棲院,有本事大白天的現身出來給我瞧瞧?」
冬梅嚇得臉色蒼白,拉住高婉的裙襬,急聲道:「公主去不得啊,那地方晦氣的很……」
「瞧瞧,連你都知道那裡晦氣,她們幾個居然跑去燒紙錢,真是死有餘辜!」高婉氣鼓鼓在桌前坐下,只覺得怒氣直往腦門上湧,不由擺了擺手:「去,幫我把安神香點起來!」
冬梅見她臉色不善,急急挑了一大勺香粉倒進銅爐裡的銀託,香菸嫋嫋升騰,屋內被一股異香籠罩,冬梅只覺得周身舒暢,似乎也沒有方才那樣的害怕了。
安遠寒坐在書房裡,聽小廝來報,說大理寺的仵作驗過了,的確是中毒而死,問現在屍體怎麼處理?
他抬頭,眸中冷光一閃:「全部扔到亂葬崗上去,無須多問!」
傍晚時分,他去了高婉的屋子,只見她正扶額靠在榻前,臉色不太好看。
「怎麼了?」他掃了眼香爐,香菸剛剛燃盡的樣子,屋裡餘香還未散去。
「不過死了幾個下人,府裡就流言四起,一時氣得我頭疼!」她抬眼望著安遠寒:「你也相信他們說的?」
「他們說什麼了?我不曾聽說啊!」安遠寒貼心的幫她揉肩,只見按壓之處,面板顯現出淡淡的青紫斑痕來,他輕聲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難免有人胡說八道,明日讓管家去給下面立立規矩,越來越不像話了。」
高婉轉身攏住他的脖子,嬌聲道:「遠寒,我最近總是覺得乏力的很……」
「都說春困秋乏,如今秋冬交錯之時,乏力也是正常的。」他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說道:「我們再要個孩子好不好?」
「遠寒!」高婉臉上一紅,將頭埋在他胸前,眼中難掩喜色:「你終於不氣我了?」
「你一個人太孤單了,有個孩子作伴才好!」他涼涼說道,突然打橫將她抱起,往榻前走去。
「遠寒!你輕點!」高婉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間熱情似火起來,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安遠寒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吹滅了燭火,讓屋裡一片漆黑,夜色漫長,寒意也一點點的襲來。
次日清晨,高婉只覺得睡夢中一陣陣的發冷,而且身下好硬,硌得她渾身疼,她翻了個身,在迷糊中去拉身上的被子,左摸右摸卻什麼都沒有。
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睜眼,只見自己穿著件寢衣睡在柴房的地下,窗外陽光耀眼,透過窗戶照在地上,一片光亮,映出門後點點殷紅來。
「啊!」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慌亂爬起,只見自己赤足踩在柴房冰涼的地下,一排血腳印正從門外走到她身前,消失了。
她衝到門前,拼命想拉開柴房的木門,卻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住了,無論她怎麼使勁,那扇門都紋絲不動。
高婉只覺得全身的血都湧到了頭頂,那一刻,恐懼滲入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她瘋了似的尖叫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叫了許久,才聽到院中有響聲,幾個僕婦遠遠看著柴房,臉色比她還要難看,高婉透過小窗大叫:「混帳東西,還在那裡看什麼,快點放我出來!」
「是公主!」那幾個僕婦這才認出她來,嚇得面無人色,隔窗對她說道:「門被鎖上了,公主等等,我們叫人來開鎖!」
「回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高婉心裡滿是恐懼,地上的血腳印,和門後的點點血跡,都讓她快要瘋了,這個地方她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
難道,真是江墨回來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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