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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絕情

院中樹葉沙沙作響,方才那一聲笑,大白天裡實在刺耳。

「誰在外面?」高婉厲聲問道。

只見紙窗外閃過一個女子的身影,高婉頭皮一麻,踢了身邊的小丫頭一腳:「愣著幹什麼,出去看看?」

那小丫頭心裡也有些害怕,小心拉開房門,只見門外赫然立著一座牌位,上面的名字正是江墨。

「誰幹的?」高婉怒上心頭,罵道:「以為躲起來嚇我,我就會怕你麼?」

「發生什麼事了?」只見慈心師太緩緩走近,看到地上的牌位,臉色一變:「這本是供奉在後院的,怎會到了這裡?」

「正好,我想問問師太,好好一個水月庵,怎麼會有這個人的牌位?」高婉眸中冒火,天天被噩夢纏身還不夠,看到這個名字就生起一股恨意來。

慈心師太念一聲佛號,悠悠道:「公主莫動氣,這個牌位是當年的孟府大小姐所立,那時將軍夫人停靈在此處,她正巧在庵裡抄經,便替她立了這個牌位,承受些香火罷了。」

「又是她!這個女人真是前世冤孽!」高婉冷哼一聲:「自從碰到她起,就沒順心過。」

「冤有頭,債有主,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因果,公主既然親上水月庵,切記心誠則靈。」慈心師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貧尼這就將牌位請走,公主請便吧。」

說著慈心師太身邊的小尼姑很有眼色的將牌位抱在懷裡,兩人轉身離開。

高婉氣乎乎的在椅子上坐下:「老尼姑那付臉色,到底給誰看?坐了這半日,竟連杯茶都沒有?」

她瞥了一眼小丫頭:「去給我倒杯茶來,再看看花穗好了麼?」

小丫頭見她面色不善,嚇得飛也似的逃了出去,高婉一個人坐在房裡,倦意再次襲來,她剛剛合上眼,門前又是一聲笑,這次聽得更加清楚。

她心裡浮起害怕來,後悔不該讓那丫頭去倒茶的。

此時,只見紙窗前沙沙作響,一個陰慘慘的笑聲在門前響起:「公主,還記得上元燈節那晚麼?好冷啊……」

「是人是鬼?少在這裡嚇我?」她見四處沒有東西可扔,抓起桌上的經書就扔了過去。

「好冷啊!我好冷!你來陪我好不好?」那個聲音聽上去陰森淒涼,和高婉這幾天夢中夢到的一模一樣,她被恐懼包圍著,終於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來人啊!」

笑聲在門外越飄越遠,她腦海裡卻始終揮之不去,高婉的手緊緊扣著椅背,突然感覺到身下一股熱流,昏了過去。

「公主,公主!醒醒啊!」

花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高婉睜開眼來,只見花穗臉色蒼白的扶著她,覺得身下有些涼涼的,用手一摸,殷紅一片。

「怎麼會這樣?快叫太醫!」她心裡一陣恐慌,死死拉住花穗的手:「快點送我回將軍府,叫方太醫來。」

「知道了知道了,別慌!慢點兒!」花穗輕輕扶著她,心裡卻滿是愧疚,方才在門外扮鬼尖笑的人,正是她。

她用懷夢草不斷干擾,每晚趁高婉昏睡的時候,在她床邊學著江墨的口氣說我好冷啊……

高婉的心神已經快要崩潰,而讓她這樣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安遠寒。

夜半寂靜,安遠寒坐在書房裡,聽到門外腳步聲很輕,已經猜到是誰。

白小桃進來,看著他:「我做不下去了,這些對待一個女人,真的很殘忍。」

「殘忍?」安遠寒淡淡道:「當年江墨有孕在身,被她數九寒天裡關在柴房,一桶桶的冷水當頭澆下,活活凍死時,那時可算殘忍?」

「可是她如今腹中的,也是你的孩子啊?」白小桃聽到他的話時,心中一凜,原來當年將軍夫人果真不是暴病而亡。

「當年江墨腹中的,才是我的孩子!」安遠寒搖了搖頭:「高婉?她不配。」

「雖然太醫今日來說孩子保住了,但你我都清楚,如果荼骨香再用下去,很可能會一屍兩命!」

白小桃咬牙:「雖然她性格跋扈,脾氣暴躁,但我這些天看得很清楚,她對你是真的一心一意,而且也很重視這個孩子。」

「因為一心一意,所以就要害死我的結髮妻子?」安遠寒抬眼望著她:「她將蘇夫人抓來關在鳳棲院裡每日折磨,如果不是被及時發現,可能一個無辜的女人,又要死在她手上,她做過的壞事罄竹難書,你卻還在這裡同情她?」

「安將軍,你別忘了,她也是你的妻子。」

白小桃低頭,這樣的事情讓她覺得心裡很是難過:「如果你恨她,為什麼當初要娶她呢?」

「當初我萬念俱灰,以為一切都難以挽回了。」安遠寒長嘆一聲:「你以為這個世上有公平可言,其實並不是這樣,有些人一出生,就註定什麼都有,甚至可以搶走別人最珍視的東西。」

「我知道你對先夫人一直念念不忘,但是如今你對高婉的恨,已經讓我覺得有些害怕了?」

白小桃遲疑了一下,幽幽說道:「你讓自己所愛的人含恨而終,如今卻在向一個愛你的人狠心報復,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原因?」

安遠寒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低聲道:「因為我要讓江墨知道,我從來都沒有辜負過她。」

「我想要離開了,縱使高婉再壞,讓我對著一個孕婦下手,我做不到!」

白小桃低頭:「我只是不明白,高婉死了,江墨就能回來麼?」

「你的確不明白!」安遠寒拿出一袋銀子來,扔給白小桃:「你若是想走就走吧。」

白小桃接過銀子,苦笑了一下,將袋子輕輕在一旁的桌上,輕聲道:「你以為我幫你做了這麼多事情,只是為了錢?」

安遠寒看著她,眸中微沉:「說句心裡話,我很感激你!」

「只有感激麼?」白小桃轉身,慢慢逼近,仰起頭來看他:「當初因為識香品香認識你,後來從你嘴裡聽到返魂香三個字的時候,我有些同情你,原來你心裡還掛念著逝去的夫人,但你已經越來越瘋狂了,不管你做什麼,她都不會回來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安遠寒眸中一沉,俯身湊近白小桃:「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靠近白小桃的時候只覺得她身上有股很特別的香味,那種味道讓他莫名有些安心感,那一瞬,他在白小桃身上感覺到了江墨的氣息。

白小桃別過臉去,兩行清淚落下,只見她咬牙:「那你呢?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就用錢來打發我?」

暗香浮動在空氣中,讓人如夢似幻。

安遠寒沉默片刻,突然將她一把攬住,扣住她的手指,只覺她指尖冰涼,順著她的頸子輕輕而下,白小桃顫抖了一下,主動解開了胸前的帶子,安遠寒不再猶豫,抱起她往書房裡面的羅漢榻前而去。

夜色沉沉,高婉睡到半夜,安神香燃盡,她醒來,只覺周圍靜寂一片,叫了幾聲花穗,卻不見人影,不由心中疑惑,披衣起床,望見香灰已冷,外面榻上冰冷一片。

也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她鬼使神差的披衣起床,才發覺門是虛掩的,她走出院子,見不遠處安遠寒的書房裡微微亮著燈光,便走了過去。

房中傳來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男女之間急促的呼吸聲,在夜裡格外清晰,高婉捂住嘴,只覺得胸口似被狠狠砸了一拳,幾乎讓她喘不過來,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

此時此刻,她能做什麼?衝進去指著鼻子罵安遠寒,然後再把花穗生吞活剝?

也許是夜風襲人,讓她的腦子格外清醒,她知道如果這樣做了,安遠寒只會離她越來越遠。

深深的無力感,讓她忍不住蹲下身去,坐在冰涼的臺階上,拼命的忍住,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那是她的希望,也是她如今唯一可以牽住安遠寒的存在。

慢慢走回屋內,她紅腫著一雙眼,呆呆望著窗外,流淚到天明,花穗依舊沒有回來。

晨起時分,安遠寒進來看她,高婉假裝睡著,聽到他過來看了一眼,便悄悄離開了,高婉轉身,等屋裡的小丫頭進來後,讓她去叫徐嬤嬤過來,自從李嬤嬤死後,太后便派了徐嬤嬤過來伺候她,只因後來花穗來了,深得她心,便一直留在屋裡貼身使喚了。

徐嬤嬤進來後,看著高婉,低聲道:「公主這是怎麼了?神色如此憔悴?」

高婉冷笑:「去幫我找兩個護衛來,將我房裡那個叫做花穗的丫頭綁了,直接帶到亂葬崗上打死喂狗!」

「花穗一大早就出府了!」徐嬤嬤滿眼的疑惑:「早起我碰見她,她說替公主買點心,然後就出了府了,我還尋思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

「這個賤人!」高婉一拍桌子:「叫人給我去找,哪怕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我揪出來。」

「是是,老奴馬上去!」徐嬤嬤不明白這個丫頭到底怎麼惹惱了公主,以致於招來了殺身之禍。

聚春園,夏苑,高陽正倚在窗前沏茶,只聽門前一聲輕響,白小桃走了進來。

她換了身黃色衣衫,周身清爽,只有那雙眼微微有些紅腫。

「回來了?」高陽抬眼看她,伸手拿起茶碗,幫她倒滿,悠悠道:「辛苦了!」

白小桃抿脣,心中酸楚,低聲道:「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