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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蠱術

高婉死了,沒有驚起多大的浪花。

不過是皇城裡又少了一個宗親而已,高高紅牆裡,早就掩不住夜夜哭泣的孤魂。

一月後,平州大軍越來越近,安遠寒奏請帶著京師三千精兵,與城外一萬駐軍迎戰。

高容對他自然是格外重視,護國大將軍,如今正是仰仗的時候。

勝敗在此一舉,到底是對誰而言,就很難說了。

將軍府,高陽大大方方來替安遠寒餞行,安遠寒也是沒有想到。

「將軍莫張羅,本王自己帶了小菜來,不嫌棄就行。」高陽命小廝從車中取來食盒,菜色不多,兩味小菜,兩味點心。

盒子一開啟,安遠寒一怔,這分明就是孟汐的手藝,他話不多說,親自去取了壺酒來。

「敢問王爺這是打哪兒來啊?」安遠寒若有所思的一笑。

高陽瞥見他的表情,笑嘻嘻道:「我這叫借花獻佛,來你這兒之前,去太傅府溜達了一圈,順便帶了這些來。」

「王爺有心,甚好!」安遠寒舉筷,淡淡問道:「太傅的傷可大好了?」

「看樣子應該沒什麼了!他只是不想上朝而已。」高陽執壺倒了杯酒,聞了聞,讚道:「這酒香氣很是特別,敢問是何酒?」

「紫蘇酒!京州的特產!」安遠寒舉杯:「我髮妻江墨是京州人,這是她喜歡的酒。」

「看來我與將軍同是天涯淪落人,可惜我卻連將軍這樣的緣都沒有,宛王妃早逝,甚至連點像樣的回憶都沒留下。」高陽自斟自飲,搖頭自嘲道:「眼見這半生匆匆過了,卻還是孑然一身。」

「如今你我二人坐在這裡,共飲一壺紫蘇酒,何須爭論誰更孤單?」安遠寒吃著孟汐親手所做的小菜和點心,味道還和從前一模一樣,不由心裡浮起回憶。

高陽大笑,再次舉杯,安遠寒也與他相視而笑,似乎心扉開啟了不少。

一壺紫蘇酒很快見底,安遠寒起身:「我再去取酒來,與王爺一醉方休。」

「不忙!將軍且留步!」高陽仰頭一笑,自懷中摸出個東西扔過來,安遠寒雖喝了些酒,卻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攤開只見是枚兵符。

一枚銅虎符,半邊被磨得鋥亮,可見這枚東西,寧王一直是貼身帶著。

「酒到微醺才是最美妙的時候,不知將這東西送於將軍如何?」高陽微微笑道

安遠寒握著那半枚虎符,眸中一閃:「宛州出兵,只為對平州造成威懾之意,王爺將這東西交託於我,等於是將宛州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雖然你我到現在,不過一壺酒的交情,但我卻是願意將本王的身家性命都交付於你。」高陽看著安遠寒,笑道:「宛州我囤兵數十萬,結果卻淪為了別人眼裡可有可無的威攝,本王心有不甘。」

「王爺可知,皇上同意宛州出兵,正是因為你人在京城的緣故!」安遠寒毫不掩飾,說道:「從皇上的疑慮可以看出,他似乎並不喜歡你在宛州有這麼多兵。」

「太后已經命人傳話於我,命我在今日日落前,便要進宮,我自認與她也算有些交情,但在江山面前,她卻絲毫沒有考慮過我。」

高陽冷笑:「難道大將軍甘心讓玉府上那位優柔寡斷之人,繼續坐鎮北越江山?還是甘心等著下一位,更加懦弱的君王,將朝堂之上變成女人的傀儡戲?」

「所以王爺今日特地趕來將兵符交給我?」安遠寒只覺小小半枚虎符沉甸甸的,似乎上面承擔著整個北越江山的份量。

「你以為我應該交給誰?蘇羽?」高陽長嘆一聲,笑道:「可惜這個人對北越的江山,一點興趣都沒有。」

「哦?」安遠寒向高陽投去懷疑的目光:「王爺該是知道,他找過我幾次。」

「當然知道,在這件事上,他不是外人,但將來就難說了,我和他之間,不過有筆交易。」高陽看著安遠寒:「本王今日藉著這三分微醉,可是將掏心窩子的話都說了,大將軍該是聽得出來,我意欲何為吧?」

「既然寧王將宛州的一切都交給了安某,安某當然明白王爺的意思。」安遠寒望著掌心,微微思忖道。

高陽勾起脣角,詭異一笑:「不如我與大將軍,也來做個交易?如何?」

「王爺知道我想要什麼?」安遠寒冷笑,緩緩盯住他。

高陽大笑三聲,指著桌上的食盒:「不如,就用這個,如何?」

「安某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安遠寒心裡一驚,隱隱覺得高陽知道了些什麼,但他和蘇羽暗地裡往來密切,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個承諾,不是指現在,而是將來,除非你不想要?」高陽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來,蓮青色的帕子,上面繡著玉蟬花,卻沾染了好大一塊血跡。

他將帕子扔在桌上,淡淡道:「本王要的是太極殿上那高高的玉座,還望將軍成全?而宛州就是我送給將軍的見面禮,事成之後,還有那位將軍心心念唸的人,本王自會一併送上……」

安遠寒心中一顫,那方帕子他一眼就認出是孟汐之物,高陽看似每日遊山玩水,吃喝玩樂,沒想到暗裡地居然連這等隱祕的事情都如此清楚?

高陽打量著安遠寒的神色,他眼中的懷疑和糾結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這一方帕子,應該是扣住了他的命門才是。

早先,高陽從白小桃處得知安遠寒去找過青竹巷的蠱婆,於是,他便也假裝要下情蠱,去問了那金婆婆,都需要些什麼材料?

然後又去太傅府,纏著孟汐做菜,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出現,故意作勢要幫忙卻劃傷了她的手,孟汐只得拿貼身的帕子出來包紮,他一邊叫著自己該打,一邊趁丫頭們過來包紮時,偷偷拿走了這方沾著孟汐血跡的帕子。

他很清楚安遠寒要下情蠱的物件是誰,而這樣的東西,該是安遠寒求之不得的。

果然,安遠寒遲疑一陣,默默拿起帕子,揣入懷中,淡淡道:「那安某便收下了。」

一壺紫蘇酒,一方手帕,兩人便這樣暗地裡結了盟。

太傅府,韓雲叫人打點好了行裝,來向蘇羽和孟汐辭行,孟汐叫門房裡的小廝備了馬車,送她回去,蘇羽看著孟汐安排,並未言語。

馬車緩緩離開太傅府,蘇羽問她:「難道你心裡從未記恨過韓雲?」

「不是不記恨,而是時間久了,就算了。」孟汐輕輕嘆了口氣:「過去的事情,如果自己覺得沒什麼了,就讓它過去吧,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

「手還疼麼?」蘇羽牽起她的手,笑道:「下次高陽再來,就趕他走,厚著臉皮蹭吃蹭喝也就算了,還害得你受傷,下回休想。」

「他也是幫忙心切,所以才弄巧成拙的。」孟汐剛笑了笑,突然神情一變,只覺得腦袋裡似有鋼針刺入般,不由抱頭啊了一聲。

「怎麼了?」蘇羽連忙伸手去扶她,只見她那一瞬臉色煞白,這會才慢慢緩過來。

「方才似是被人在腦袋上狠狠紮了一針的感覺,疼得我差點昏過去。」孟汐搖頭:「想來是這段時間沒睡好吧。」

「要不要去請個郎中來瞧瞧?」蘇羽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沒事!就剛才那一下!也是邪門了!」孟汐笑了笑,拉著蘇羽往回雪院走去。

青竹巷,金婆婆將一個小小的人偶放在黑屋子裡,人偶的天靈蓋上插著一根鋼針,身上被帶血的帕子包住,還有一縷女人的頭髮,頭髮是安遠寒那晚在梅苑裡偷偷拿到的,再加上高陽給他的帕子上有孟汐的血,這個情蠱便完成了。

金婆婆交給安遠寒一個小小的瓶子,陰惻惻道:「如果有機會,將瓶子裡的東西,讓她喝下去,效果會更好,她的假身我會一直在這裡供奉,但是生效是很慢的,你不可以太急。」

安遠寒接過瓶子,從懷裡扔了一個袋子在桌上,金婆婆上前掂了掂,滿意的露出笑容:「如果有不明白的,再來找我。」

安遠寒將瓶子揣進懷裡,轉身離開了青竹巷。

梅苑裡,高陽正慢悠悠的品茶,粉青的茶盞,幽香的梅花茶,還有一室暖香,史太后看著他,淡淡開口:「你還在介懷,哀家將你召來梅苑麼?」

「在太后這裡喝茶,總比呆在御前的好,如今大軍逼近,宛州的兵力從後面包抄,若是聯同平州一起叛亂,就算是護國大將軍,只憑那三千精兵和一萬駐軍,不過是以卵擊石。」高陽平靜說道。

「你知道就好,哀家出面將你留在梅苑,就是怕你在宮裡不自在,名義上你是皇叔,但皇上畢竟年輕,總顧及不到你的感受。」史太后打量著高陽的神色,輕輕撫上他的手:「若是將你召入宮裡,傳出去也畢竟不好聽。」

「多謝太后照拂!」高陽心中冷笑:「傳出去只會讓你們名聲不好罷了,話說我討好你甚至不惜出賣色相,到頭來你卻以為我甘心做你的棋子,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春寒陡峭,梅苑裡卻寧靜如斯。

那廂安遠寒帶兵出城,此番隨他出徵的,清一色全部是他昔日的部下。

這一仗,到底要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