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天意還是人意
薇茵稍微遲疑了一下,「嗯,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依舊用職業化的口吻說道,「我叫王臻,是劉玉柔女士的代理律師。」
薇茵心裡「咯噔」一下,「王律師,有什麼事嗎?」
「是有點事情。我想跟您約個時間,我們面談,好嗎?」公式化的語言,不卑不亢。
「那好吧!明天可以嗎?」這算是擅自做主,因為還得跟那位主兒請假。
男人毫不遲疑地同意了,「好的。明天早上八點半,請您到臻誠律師事務所來,我們詳談。」
薇茵問了詳細地址,便掛了電話。
她拿不準這位律師具體要跟她談什麼,心想,等到明天就會知道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請假。
回到屋子裡,薇茵直接找到池禹森,「明天我想請假!」
但見他眯起寒眸,斜睨著她,「一點前戲都沒有,上來就請假,你覺得我會准許嗎?」
「明天我有事,想請假。」換湯不換藥,連表情都沒變。
池禹森舒了口氣,袖起雙手,「來,說一說,明天有什麼事?」
薇茵知道瞞不過,索性全招,「我母親的代理律師約我明天去律師事務所談事情。」
「哦——,」他瞭然於心地點點頭,「看來你這是要暴富啊!」
她嗤笑一聲,「我感覺更有可能是債務!」
「是哪家律所?」他看似不經意地隨口一問。
薇茵作答之後繼續說道,「時間都跟人約好了,就算你不同意,我明天上午也不打算過來了。」
池禹森挑了一下眉毛,「好吧,准假。」
原本她想謝謝他的,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她便放棄了道謝。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薇茵在臻誠律所的VIP招待室見到了池禹森。
「你怎麼在這裡?」她儘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當然是來陪你啊!」酷酷的臉上作出無辜的表情,真是夠難為他了。
薇茵想反詰一句「誰讓你來陪的」,話未出口,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森少,您怎麼親自過來了?」男人進門後直奔輪椅而來,那個殷勤討好的樣子,實在是誇張。
池禹森卻冷起了臉色,沒有作聲,而是抬頭睨了薇茵一眼。
年輕男人也跟著看向女子,「是——魚小姐嗎?」
薇茵淡然點頭。
「您好魚小姐,我是王臻。」說著,向她伸出了右手。
沒等她有所迴應,池禹森寒聲開口,「抓緊時間談正事吧!」
王律師聽了,尷尬地把手收了回去,轉而躬身作出「請」的手勢,「那麼,請二位移步到我的辦公室!」
隨後,三人在辦公室落座。
王臻拿起桌上的檔案袋,打開,取出幾頁紙,放到了女子面前,「魚小姐,我受劉玉柔女士之託,向您宣讀她的遺囑。」
薇茵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並不急於知道遺囑的內容。
王臻又望了一眼垂眸沉思的池禹森,隨後,輕咳一聲,開始宣讀。
刨除繁冗的法律術語,遺囑內容不過就是以下三條。
第一條,劉玉柔過世後,其位於市中心的一套商品房歸女兒魚薇茵所有,而在郊區的一棟小別墅則歸女兒和丈夫姚建承共同所有。
第二條,劉玉柔名下有七十六萬元存款,這筆錢也是由女兒魚薇茵和丈夫姚建承共同支配,原則上是一人一半。
第三條,劉玉柔在銀行保險櫃存放了總價大約為五十萬的各類首飾,全部留給女兒做嫁妝。
宣讀完畢,王臻進一步解釋,因為繼父姚建承也離開了人世且未留下任何遺囑,作為姚氏夫婦唯一的繼承人,全部動產和不動產都將歸薇茵一人所有。
簽了字,辦好了相關的交接手續,王臻又遞給薇茵一封信,「這是您母親病重之後親手寫下的。她交代我,一定要等您繼承了遺產之後再把信交給您。」
薇茵接過信件,拿著裝有相關手續的檔案袋,跟池禹森一起離開了律所。
因了怕不識路耽擱時間,她早上是打車過來,現在正好可以坐他的車子回老宅。
路上,薇茵打開了母親留給她的書信。
平素很少寫字的婦人,連寫信都十分簡短。
沒有寒暄,沒有道歉,甚至連將死之人的善言都沒有。
信裡,劉玉柔只交代了薇茵生父的身世,僅此而已。
原來,薇茵的生父姓貝名非,是一位德籍華人。
貝非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親生父母遺棄在了孤兒院大門外,之後便一直被孤兒院照顧著。
六歲那年,一對德國夫婦領養了貝非,並把他帶回到德國去撫養。
貝非成年後,養父母相繼過世,他則在醫科畢業後回到了祖國。
回國沒多久,他就跟劉玉柔相識並相愛了。
兩人本打算等他找到一份做醫生的工作就結婚的,誰能想到他卻為了幫她尋一顆最美的珍珠而喪命。
信的內容大概就是這些,遺憾的是,並沒有附上貝非的照片。
「你去德國留學,你喜歡珍珠飾品,這些看似不經意的偶發事情,卻是皆有天意。」池禹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薇茵扭頭看了他一眼,口吻並沒有多麼不快,「偷看別人的信件是犯法的!」
「你離我太近了,我的視力又太好,難免掃見幾個字。」寒面男子又開始打賴。
她沒有多加計較,緩緩收回目光,語氣悵悵的,「天意還是人意,真的很難說……」
「什麼意思?」他正色問道。
女子搖搖頭,「沒什麼。」
轉而又垂首反覆讀信,彷彿能從裡面看出什麼祕密似的。
其實,她心裡已經揭開了一些隱祕的歷史,只是不想說給別人聽。
記得小時候,她常常跑去爸爸的書房裡玩耍。
有一次,她偷偷溜進書房,竟看見爸爸在對著他剛剛寫完的兩個毛筆字發呆。
雖然那時候她剛上小學,但這兩個字筆畫簡單,她認得出怎麼讀。
就在她剛要出聲的時候,卻見爸爸發瘋般地撕扯著那張紙。
「你已經死了好幾年了,為何還要陰魂不散地影響我的生活?是不是這輩子我都鬥不過你了?是不是——」紙張碎成屑的同時,他低嘯著怒問,每個字都帶著恨意。
小薇茵不知道爸爸為什麼這麼生氣,她不敢上前詢問,只得悄悄地退出了書房。
迄今她仍記得,那張紙上所寫的,就是「貝非」二字。
後來,再長大一些,她得知父親是在德國讀的醫科。
今天看過母親留給她的信,曾有過的一些個見聞便自然而然地串聯了起來。
某種大膽的猜測倏然在心底萌生,不由得把薇茵嚇了一跳。
「不,他不是那樣的人!一個醫者,怎麼可能去殺害自己的同窗……」很快她就在心裡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雖然擱下了很是荒唐的想法,可某種彆扭的情緒卻令她沒法兒平靜,臉色始終都好不起來。
「得了那麼多遺產還不開心?」一旁的池禹森寒聲問道。
薇茵把信紙摺好,放回信封裡,「錢是換不來快樂的!」
「你要知道,對於你母親來說,錢是最重要的。她本來還可以用錢再續幾天命的,可她寧可把錢省下來留給你。或許你不認為這是母愛,但至少說明她對你有親情。尤其是,她把自己財產的一多半都給了你,而陪伴她多年的姚建承只得到了少半……」理性的分析,不無道理。
「我寧可她一分錢也沒留給我。」她看似冰冷地說道。
池禹森重著鼻息喘了喘,隨即,伸出長長的手臂,把她劃拉到自己的懷抱裡。
她掙扎了一下,知道根本掙不脫,也就放任自己置身於溫暖堅實的臂彎之中。
這感覺像極了小時候被父親抱著,轉而想到如今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淚水便難以剋制地湧了出來。
尤其是,男人意識到她在流淚,竟用大手扒拉著她的發頂,這個寵溺的動作,更叫她輕易地釋放出了心中的委屈和傷痛。
池禹森望著懷中不停顫抖的單薄脊背,不禁收緊了手臂。
他們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直至車子停在老宅門外。
下車回後院的時候,被秋風這麼一吹,薇茵稍微理智了一些。
想到在車上的糗狀,她真的慶幸自己是走在後面推輪椅,否則這個滿臉通紅的樣子,還不得被某人笑話死。
進了小白樓,方齊雲已經做完了復健。
池禹森去書房處理當天的集團事務,薇茵便在客廳整理從律所拿回來的那些東西。
驀地,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提示聲。
她猜到會是方齊雲,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他。
他說:明天我去馮氏複查身體,你想辦法同去,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她想了想,問了一句「現在這麼說不行嗎?」
過了好一會,方齊雲回道:關於報仇計劃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薇茵怔了一下,——是啊,他一直要幫她報仇的。
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池禹森並不是殺父仇人,這個仇自然就不用報了啊!
她覺得必須把事情的真相詳細地告訴方齊雲,是該找個機會單獨跟他聊聊的。
遂,回了個「好」字。
剛點完「發送」,薇茵的右眼皮就開始跳了起來。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會是真的吧?」小聲嘟囔一句,她放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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